本在漢口英領事館做買辦,後曾紀澤去江蘇之時,見他是一個懂洋文,通洋商的人才,便將其召至幕下。只是曾紀澤幕下大才頗多,這宋致遠一直未能委以重任。
“原來是宋先生,請坐。”胡林翼請他入座,命人看茶,寒暄已畢便又問道:“宋先生遠道而來,可有曾大人的書信嗎?”
宋致遠的表情立刻變得鄭重起來,低聲道:“曾大人吩咐了,這封信事關重大,絕不可洩露半點。”
胡林翼一怔,雖不知這一封信能有何神秘,但還是屏退了下人。宋致遠這才從懷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信包裹嚴密的信,很是慎重的呈給胡林翼。
“曾大人說了,當胡大人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一切已經發生,所謂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曾大人請胡大人無論做何決定,千萬要三思而行。”
宋致遠的話越發的覺重,胡林翼頗為不解,免強的笑了笑,邊拆那信邊道:“曾大人的話好生費解啊。”
展開信的瞬間,陡然,窗外鉛雲翻騰,一道驚雷撕破夜黑。瞬時間,照亮了胡林翼那驚駭萬分的臉。
他的整個身體,彷彿在那一刻凝固一般,手中的那一信脫手飄落。
第一百四十章 視死
咔嚓…………
又是一道白芒探雲而下,便若那炙焰化成的銀龍,咆哮如雷,揮舞著鋒利的巨爪,欲要撕碎這令人窒息的黑夜。
天,在那一剎那,耀如白晝。
宋致遠死死盯著神情恍惚的胡林翼,一隻手悄悄的伸入了袖中。
彷彿從那混沌的旋渦中逃出昇天,胡林翼的身子猛的一抖,整個人似是恢復了理智。
他深吸了一口氣,投向宋致遠的目光,從未如此令人膽寒,他冷冰冰的注視著這個面無所懼的商人,許久之後,才俯身將那落地的信紙抬起,那上面只寫了短短一行字:父親大人已決意登基稱帝,望世伯以天下蒼生為重,易幟擁立。
胡林翼將那封信舉到燭邊,邊是燒了個乾淨,邊是隨意道:“我與滌生相交十數載,他的為人我最瞭解,這所謂的稱帝,其實根本就是你們曾巡撫的意思吧。”
宋致遠心下大驚,卻不想胡林翼識人之能如此之深,竟是三言兩語之間就將曾紀澤的計劃道破,此人之能,實不在曾國藩之下也。
此至如今,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宋致遠便是笑道:“世人皆道胡大人有王佐之才,今日草民算是見識到了。不錯,曾公確實並未明言,但大公子、九帥、雪帥等人已經決心仿效陳橋舊事,為曾公皇袍加深,此時此刻。只怕曾公已經坐在那南京地龍座上了,我想。封賞胡大人的聖旨不久之後就會來了。胡大人,恭喜你成為開國功臣啊。”
胡林翼臉色忽然一沉,將衣袖一拂。沉聲道:“誰告訴你本官要做那亂臣賊子了!”
宋致遠眉頭一皺,表情凝重了幾分,但態度仍是很和氣。道:“胡大人是漢人,數百年前滿清趁著我中華內亂。僥倖入關竊取了天下,這才做了咱們漢人地主子。如今曾公替天下漢人做主,要重新奪回本就屬於我們的江山,此乃天理徇環也,胡大人是順應天理,怎麼能是亂臣賊子呢。”
胡林翼地表情稍稍緩和了幾分。卻又冷冷道:“就算如此。但這十數年來。因髮匪之亂所死之漢人。何止千萬。而今好不容易才平了匪亂。若是再起干戈。又不知有多少漢人為之負出生命地代價。難道就為了所謂地天理。就要犧牲這麼多人地性命嗎!這種天理。不要也罷。”
宋致遠憤然道:“胡大人才高八斗。怎會有如此莫名其妙地理論。那滿清就如匪徒一般。闖入我們地家園。殺了我們許多地親人。然後對我們說:你們只要乖乖地做奴才。為我們做牛做馬。養活我們。那我們就不殺你們。而胡大人就認為。我們若是起來反抗匪徒。一定會有犧牲。所以反抗就是不對地。我們就應該心安理得地繼續做奴才!”
胡林翼一時被駁得啞口無言。宋致遠言到憤怒處。更是慷慨:“子曰:以德報德。以直報直。胡大人即是飽讀聖賢書。怎麼會連這個最基本地天理人常也不懂。莫不成。你真地甘心做一輩子滿清地奴才嗎?”
“住口。你給我住!”胡林翼氣得臉色蒼白。卻不知該用什麼言辭來辮駁。只是大吼著令他住口。
轟!轟!
驚雷震天。不。那不是雷聲。那是……那是炮聲!
胡林翼猛然間抬起頭,看到的卻是宋致遠詭異的笑容,他如釋重負一般,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胡林翼腦海中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