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旁邊兒,有個小小地人縮頭蹲著,竟是範小郎。
雲鬟微驚,問起來,才知道他因怕被撇下,便早早兒來了,又不敢叫門,就在門口等候。
昨夜陳叔聽說,便早命人備好了馬車,還未上車,就見石板路上剔剔達達地來了一匹馬,細看,正是徐沉舟,懶懶散散騎馬而來。
雲鬟本要讓霍植跟範小郎隨著坐車,他兩個都不敢,於是便同旺兒跟在車旁而行,徐沉舟騎馬相隨。
不多時出了城,雲鬟便覺車上一沉,抬眸看時,竟是徐沉舟俯身進來。
徐沉舟對面兒坐了,一抖袍子,道:“許久不騎馬了,腿硌的生疼,對了,你會騎馬麼?”
雲鬟搖頭,徐沉舟笑道:“看你嬌滴滴的模樣兒,也不像是個會的。”雲鬟不言語,恍若未聞。
徐沉舟打量她片刻,忽地抬手入懷,掏了一會兒,便掏摸出兩本冊子,丟在雲鬟身上。
雲鬟垂眸,眼神微變:“徐爺……”
徐沉舟抱臂笑看她:“若心裡感激,也不必口頭上說,倒是有個實實在在的好法子報答。”
雲鬟聞言,就仍不做聲,只急忙低頭看去。
原來這兩本冊子,竟是縣衙的筆錄證供,並仵作的屍格。不想徐沉舟竟肯拿來,雲鬟知道此人多變,生怕他又改主意,忙先翻看起來。
雲鬟飛快看過了劫鏢案中張一闌跟那鏢師的證供,倒是跟張一闌所說並無出入,至於屍格上所寫,那範捕快一刀斃命,快狠準,正是連環刀的手法。
將案冊合上,雲鬟蹙眉細思,無意抬眸之時,卻見徐沉舟正盯著她瞧,神情異樣。
雲鬟還未出聲,就聽外頭道:“主子,到了!”
徐沉舟低低咒罵了聲。
當下下了車,卻見果然來至蘭渚山下,此刻因是初春,樹木尚是蒼蒼翠色,前頭有一塊長長青石,宛若天然長桌,範小郎指著道:“就是這裡了。”
雲鬟打量了會兒,心中浮現方才所看冊子上鏢師跟張一闌的證詞,眼前亦彷彿出現當時的情形:那時候車伕在旁邊載鏢的車上休息,張一闌霍城等便圍著青石而坐,從左到右,依次是張一闌,霍城,鏢師,最後一個是死了的範捕快。
張一闌先喝了水,又遞給霍城,三人相繼喝過了,才要吃些乾糧,張一闌便頭暈欲倒,而據那鏢師所言,正也是差不多的時候,他覺得眼前發花,渾身無力。
藥效發作之後,眾人倒地,張一闌掙扎半晌,醒來後發現自己重傷,身邊兒是昏迷不醒的鏢師。
此刻範捕快已死,而霍城提刀站在範捕快身旁,發現他醒來,便提刀過來,兩人遂交鋒,驚醒了鏢師參與混戰,霍城逃。
兩人掙扎而起後,又發現車伕亦死,馬車跟鏢不翼而飛。
雲鬟歪頭看了半晌,憑著方才所見,幾乎將當時案發現場重現,可畢竟不如親眼所見,只靠虛想,總覺得彷彿有什麼缺漏。
正範小郎跟霍植在身後又鬥起嘴來,徐沉舟彷彿有些心事,森森然道:“再聒噪,把你們兩個都扔到水裡去。”
雲鬟忽地心頭一動:“徐爺,請來。”
徐沉舟走上前:“看出什麼了?”
雲鬟不答,這會兒範小郎跟霍植也走過來,雲鬟又招旺兒,才道:“我想請徐爺,霍植,旺兒跟小郎,仿效當日張捕快,霍城,鏢師,範捕快四人……將案發之時的情形再演一遍。”
第168章
幾個人一聽,反應各異。
徐沉舟先笑起來:“小鳳凰,難為你怎麼想的,當徐爺是戲子麼?”
霍植跟範小郎也呆呆地,旺兒卻雀躍道:“好好好,主子既然這樣說,必然大有主意,那我就扮鏢師麼?”
徐沉舟雖然哭笑不得,卻終究在青石邊兒落了座,霍植猶豫了會兒,便忐忑坐在他身旁,往下便是旺兒,範小郎。
雲鬟道:“徐爺喝水。”
徐沉舟盯了她一眼,旺兒忙快手快腳去車上把鹿皮水囊取來,雙手遞了過去。
徐沉舟作勢喝了口,便哼了聲,隨意傳給霍植。
霍植猶豫片刻,卻開啟來著實喝了一口,又遞給旺兒。
旺兒因最響應雲鬟的話,便也實打實地喝了兩口,還故作豪爽地抹了抹嘴,道:“好喝,痛快。”十分入戲。
最後接了水囊的是範小郎,因猶豫地看了徐沉舟一眼,舉起水囊來,想喝,又有些不太敢。
雲鬟盯著四人各自不同的神情舉止,心頭竟莫名驚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