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沉舟回頭看她一眼,不由笑笑。
張一闌嘆了口氣,面露難色,道:“這件事我本來不肯多說,好多人問我,我都懶怠提呢,因為著實不是什麼好事,過去就過去罷了,總提起來沒得叫人難受……可既然徐爺親自來了,我也不能推辭。”
因回憶了會兒,便道:“那天我跟範兄弟霍城四個,押著箱籠出城,要過蘭渚山時,因口渴了,在山下歇息喝水,誰知不多時,我便覺著天暈地旋,眼前看不清人,只耳畔聽到慘叫聲,我試著去拿刀,渾身卻沒了力氣,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上被砍了一刀,而地上範兄弟已經死了,霍城提著刀正站在他跟前,刀上還滴著血,我大叫一聲,霍城轉過身,向著我走過來,我看他眼神極其兇惡,忙也抓起刀來亂擋……這時侯鏢行的許兄弟也醒了,我忙叫他來幫忙,霍城見勢不妙,就逃走了。”
徐沉舟早聽人說起大概,今日也是頭回聽張一闌親口敘說端詳,便道:“既然你昏迷了,又如何知道是霍城殺人?會不會……還有別的人?”
張一闌搖頭道:“我原本也不信,但他凶神惡煞似的,又並未見到別人,何況若不是他,他又如何要殺我?又如何逃走了呢?何況我們都被迷暈了,只有他清醒,我覺著必然是他事先趁人不備,在我們水壺裡下了蒙汗藥,水壺傳給他的時候,他必然是假意喝了口,其實並沒入喉,等我們都被迷倒了才動手。”
徐沉舟想了想,很是有理。回頭看雲鬟,卻見她仍盯著那面黑白熊繡品。
徐沉舟笑道:“敢情你不是來問詢,是來買東西的?”走過來,便將那繡品拿過去端詳,道:“瞧著還不錯。”
雲鬟見他又做這種奪人所愛之舉,也不做聲,只假作無意地走開。
張一闌趕過來,笑道:“徐爺若喜歡,我送你就是了。”
徐沉舟道:“這是蜀繡,怎麼能佔你便宜?”從懷中掏出一塊兒碎銀子,約莫有一兩多,便說:“可夠了?”
張一闌忙道:“受不起!”
徐沉舟道:“聽說你兒子才成親了?我如今也在公門裡,就當一點隨喜罷了。”
張一闌忙道謝,又親自將那繡屏仔細包紮妥當。
徐沉舟左右看看,指使霍植道:“給爺好生拿著,磕碰壞了,留神打你。”
當下張一闌便送了這幾個人出門,臨行之時,雲鬟才問道:“張老伯,聽說霍城連環刀甚是厲害,倘若是他犯案,如何只殺死一個捕快,反留下兩個活口?”
張一闌愣了愣,道:“我、我跟鏢行那兄弟都是重傷,算死裡逃生,或許是他心慌了下手不準?”
雲鬟點頭,也並沒多話。
一路雲鬟默然,霍植跟範小郎你瞪我,我瞪你,當著徐沉舟的面兒,卻也沒敢鬥口。
最終徐沉舟問道:“你心裡想什麼?”
雲鬟腳下一頓,道:“徐爺,明兒能不能上山一趟?我想去案發地親自看看。”
徐沉舟竟一口答應:“這有何難?那麼我一早兒來叫你如何?”
當下說定了,徐沉舟也並未囉嗦,轉身要去,霍植捧著那繡屏叫道:“徐爺,你的東西……”
徐沉舟頭也不回道:“不是我的。”
或者愣了愣,他倒也聰明,即刻回頭看向雲鬟,雲鬟張了張口,忽地想到元宵夜被他付之一炬的童子抱魚燈,便道:“拿回去吧。”
將到可園之時,範小郎眼巴巴道:“謝公子,明兒我也去,可使得麼?”
雲鬟道:“使得,你明兒來找我就是了。”
範小郎才放心自去,雲鬟目送他離開,正要轉身進門,心中一動,便回頭看向街角處,卻見薄薄暮色之中,那處空無一人。
是夜,霍娘子一家便留在可園之中,霍植自把今日所行種種都跟霍娘子說了,雖並無進展,霍娘子仍十分喜歡,私下叮囑道:“你爹出事之後,整個會稽的人都不待見咱們,不管是官府還是什麼有頭臉的人,一旦見了咱們,哪個不是喊打喊殺,或者不予理會,哪裡有似謝公子這樣的人,你們兩個記住,不管這件事最終如何,謝公子都是咱們霍家的大恩人,知道了?”
兩兄妹齊齊點頭,霍良兒病已好了些,道:“我以為天底下的人都不理會咱們了,現在才知道,原來還有謝公子一樣的好人。”
霍娘子抱緊一雙兒女:“只求老天庇佑……讓謝公子快點查出真相,不管是好是壞,娘就算死,也瞑目的。”
次日一大早兒,雲鬟便帶了霍植出門,才開大門,就見門口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