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宮的看守早就不知去向,看來都已經被白槿教的人調包了。附近值夜的守衛和在外圍替陸炳監視延禧宮的東廠番子趕到時,整座延禧宮已完全是一片火海,火藥的爆炸聲響徹夜空,他們雖全力撲火,但已迴天無力。那種驚險倉猝的情勢下,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救人。但是隨後火速趕來的向擎蒼不顧一切的衝入了火海,他抱著朱嵐岫出來時,渾身著火,手臂和腿都被火舌舔焦了,背部也被坍塌的屋簷砸傷。將朱嵐岫放下後,向擎蒼便倒地不省人事,整整過了一天一夜才清醒過來,昏迷中,他還不斷呼喚著嵐岫的名字,一心只記掛著她的安危。
竹屋內,向擎蒼正和雲姑相對而坐。雲姑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見是朱嵐岫,微微一點頭又轉過身去,態度顯得冷淡。朱嵐岫知道上回說的話仍讓雲姑介懷,向擎蒼又為了自己差點喪命,她心中一定更加不滿。
向擎蒼忙要起身相迎。“你腿傷未愈,坐著吧,公主不會計較這些禮數的”,雲姑站起身來,“我該走了,不妨礙你們了”。
“雲姑”,朱嵐岫低喚了一聲。
雲姑看著她,口齒啟動,卻欲言又止,只是嘆息了一聲,徑自出門遠去。
朱嵐岫怔怔對著雲姑的背影出神。
“師父是來向我道別的,她知道我已經沒事,可以放心離去了”,向擎蒼單手撐著桌面站了起來。
朱嵐岫回眸凝視向擎蒼,眼裡漲滿了酸楚和柔情,她上前攙住他的手臂,“你的傷……”
向擎蒼的傷處正好被碰觸,他疼得齜牙,卻忍住沒有喊出聲來。
朱嵐岫急急鬆了手,淚意糊住了她的喉間,令她暫時無法成言。
“我的傷不礙事的,皇上專門派太醫來給我診治,又賞賜了很多上等的藥材和補品,很快就會好的”,向擎蒼故作輕鬆地安慰她,“倒是你,怎不多在宮中休養一陣子”。
朱嵐岫一雙含情目顧盼向擎蒼少頃,又將眸光投向窗畔的那架古琴,琴絃盡斷,無人續上。想起擎蒼成親那晚,自己是何等的悲痛心碎,朱嵐岫低吁了一口氣,她行至古琴前坐了下來,從懷中取出一包蠶絲做成的琴絃,打好蠅頭結之後,將琴絃從戎扣穿過,一手用布帕裹住琴絃的另一頭用力拉過龍銀,拉緊後再栓在雁足上。她巧手翻飛,不一會兒已和好琴位。
“我就著李嬌的曲譜,另外填了一首詞,唱給你聽聽”,朱嵐岫說著手指已撥動琴絃。琴韻一波三折,九曲百繞,歌聲也千迴百轉,一唱三嘆:
夜色秋風冷,瓊花束窗欞。
九霄宮闕降寒冰。
月老身前寄語,筆下幾度春。
彩蝶錦衣舞,飛蛾烈火心。
比翼天涯淚沾巾。
夢裡銷魂,夢裡嘆比鄰。
夢裡痴怨兒女,一韻又難平。
向擎蒼對這曲子已甚為熟悉,此刻他的心神全被嵐岫的歌聲控制。一曲終了,他眼中帶淚,臉上卻露出會心的笑容, “我一直盼著斷絃重續的一天。能否幫我鋪紙研墨?”
朱嵐岫含淚點頭,很快便在竹書案上鋪好宣紙,研墨備筆。
向擎蒼想要挽袖提筆,卻因傷痛難以抬起左手手臂。
“我來”,朱嵐岫替他將袖子挽了起來。向擎蒼一側身,朱嵐岫的玉頰正貼上他的胸膛,她泛起一陣羞意,移開兩步,刻意與他保持了一小段距離。
向擎蒼輕笑一聲,右手艱難提筆,緊咬牙關,一口氣揮筆寫就,便喘息著坐了下來,手臂和肩部皆痠痛不已。
向擎蒼和了一首詞:
見晚伯牙恨,遙珍子期臨。
繡春孤枕和聲鳴。
鞘舞襲雲攘月,虎嘯龍飛吟。
肝膽誓鴻願,竹骨翰墨情。
無聊將相名利輕。
一韻飛雪,一韻撫琴心。
一韻千古佳話,夢裡覓知音。
雖因手臂受傷,書法的力道減弱幾分,但字型依然瀟灑飄逸、挺秀。
朱嵐岫低聲吟詠,洶湧的浪潮撞擊著她的心扉,她多想投入擎蒼懷中痛哭一場,可最後全部化作了悄寂的伏流,只是緊咬著嘴唇,一任淚水傾流。
“大人”,張涵的喊聲很不適時的響了起來。
朱嵐岫一驚,正不知如何面對張涵,向擎蒼已經高聲道:“有什麼事嗎?”
“大人,指揮使請你和公主到府中去一趟”,張涵早已料到朱嵐岫和向擎蒼在一塊兒。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向擎蒼應了一聲,回頭見朱嵐岫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