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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嘉靖四年)九月十六”,那是女兒的生辰。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哪堪,冷落清秋節”,嚴嵩懷抱初生的女兒,兩行熱淚肝腸裂,遂為女兒取名“清秋”。

第93章 似曾相識燕歸來

竹林深處的竹屋外,明月皎潔,水波盪漾,月光如水水如天。孤零零佇立在溪流邊,仰頭望月的婦人,是袁瑛。她顯然刻意打扮了一番,一身玫紅錦緞,發挽宮髻,滿插珠翠。她一直望著天上的明月,呆呆出神,直到身後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才悠然轉身。

柔柔的月光傾瀉,灑落一地的細碎,嚴嵩的身影籠罩在月光中,朦朦朧朧的。袁瑛的視線越來越模糊,霧濛濛的全是淚水。

“鶯鶯——”嚴嵩走近她,老淚縱橫,“你的頭髮,怎麼全白了?”他記得,她這身衣裳,是他請人為她裁製的,頭上的珠翠也是他所贈。當年她也是這身打扮,眼角含媚,桃靨生春,如今,卻是白髮如雪,美人遲暮。

袁瑛悽然苦笑,“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她伸手一抹臉上的淚水,走到一旁的竹桌前坐下,桌上擺放著一壺酒,兩隻酒杯。她為他斟酒,“多年未見,藉著今晚大好月色,暢飲一番吧”。

嚴嵩端起酒杯,忽見杯中反映出殘缺的月亮,搖擺不定,十多年前的往事陡然間重現心頭。他的目光凝注在酒杯上,望了一陣,黯然一聲長嘆,語氣中滿是閱盡天涯離別苦的悲涼,“當年為什麼不辭而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袁瑛眉宇間流現出一片憂鬱,“其實我不叫鶯鶯,我的真實姓名,是袁瑛,當年是白槿教四大領導者之一,人稱‘鐵娘子’”。

嚴嵩手中的酒杯“哐當”掉落,酒水濺到了他的臉上。

袁瑛起身走來,掏出手絹替他擦試,“你先別激動,聽我把話說下去”,她在嚴嵩震驚的目光中幽幽開口:“當年白槿教起義,我喬裝改扮,潛入應天府打探訊息,就在那時候遇見了你。從此,我的人生徹底亂了套,你是朝廷命官,而我是女匪徒,明知道我們相愛不可能有結果,我卻一步步淪陷,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知道自己懷孕後,為了我們的孩子,我做出了一個不可饒恕的決定,我背叛了白槿教,背叛了與我情同姐妹的白木槿,我孤身投敵,向柳王旬告密,為的是將功贖罪,擺脫匪徒的身份,讓我們的孩子將來可以堂堂正正做人。”

“柳王旬說,只要我誠心歸降,就可以洗脫罪名,待消滅了起義軍,便放我一條生路。誰知道,他是個陰險的小人,他欺騙了我!他貪圖我的美色,竟然在我的酒中下藥,將我糟踏之後,又命人將我捆綁起來,丟到亂葬崗,任我自生自滅。我當時渾身無力,在一堆屍體中躺了一天一夜,後來我奮力割斷繩索,爬出了亂葬崗。我昏倒在路邊,被過路的樵夫救下。我差點保不住肚子裡只有三個月大的孩子……”袁瑛緩緩閉上雙目,淚水從她蒼白的臉上滾了下來。

“柳——王——旬——”嚴嵩面色鐵青,他攥緊了拳頭,就好像攥緊了柳王旬的咽喉。

“柳王旬糟踏了你的女人,現在你的兒子霸佔了他的女兒,這也算是因果報應吧”,袁瑛慘笑一聲,又道:“那樵夫是個好心人,請大夫為我醫治,還一路護送我回到了應天府。我回到了那座宅院,在那裡生下了一對龍鳳雙生子。我這樣的身份,這樣的遭遇,怎麼可能再繼續留在你的身邊了。我本想將一對兒女都留給你,可後來想想,你的夫人和兒子未必能夠善待我們的兒子,還不如找一戶好人家收養他。就這樣,我留下女兒,帶走了兒子。我知道,你一定會好好疼愛女兒的,她不會和你的兒子爭奪什麼,你的家人也不至於容不下她。”

“鶯鶯,我從來不知道,你為我受了這麼多的苦……”嚴嵩悲痛萬分,幾難自釋,半晌才顫顫問道:“我們的兒子,他還好嗎?”

袁瑛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擱下酒杯後,她的眼中已滿是淚水,悲痛之情形諸言表,“那個被你們父子送進監牢,受盡折磨的人,就是我們的兒子。今天如果不是為了擎蒼,我也不會來見你”。

“向擎蒼?”嚴嵩驟聞這一震驚人心的隱秘之後,僵住了身子,他心如刀絞,近乎窒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流著淚,黯然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正直的人。可是我滿懷抱負,卻一直得不到重用,四十多歲了,還只是個七品芝麻官。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後,我也曾直言進諫,卻引來皇帝的不滿。伴君如伴虎,我不得不向現實妥協,拋棄了清高和尊嚴,開始逢迎皇帝,打擊異己……”他的語聲是如此沉痛,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