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深處進發。
出其不意,不請自來,不宣而戰。理由很好很強大,索力聽起來一定會覺得很耳熟:你不說是有東突厥的殘兵餘孽襲擾作亂嗎?你搞不定的話,那好。我來幫你搞定。然而刀箭無眼,難免有所“誤傷”。想必不會對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造成太大影響吧?
有六年之前幾近全軍覆沒的教訓在前,此番趁虛突襲,出動兩萬精騎“剿匪”,若不鬧出點名堂,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但楊致每日密切關注朔方密報,卻一天比一天憂慮深重。
耿超率軍深入大漠。從戰機到戰力都佔有非常主動的優勢,勝敗本無懸念。酷寒嚴冬時節,越是往北,越是罕有人跡,出朔方五百里堪稱極限。再度北進已無戰術意義。兩國君主都無意進行關乎存亡的殊死大戰,趙啟旨在適當炫耀武力警告索力,耿超只需以疾風掃落葉一般伺機殲敵五萬以上,便已可算圓滿實現了發動戰爭的戰略目的。換而言之,此戰只宜速戰速決。爾後任由兩國君主回到談判桌前,為各自積攢實力爭取時間。
而令楊致頗為費解的是,耿超率軍前出朔方不到三百里,在朔方外圍正面掃蕩一番之後,不僅毫無收縮休整的跡象,反倒揮師向東,大張旗鼓的攻擊前進,大有不與索力決死一戰、誓不擺休的意味。孤軍深入向來是兵家大忌,何況已有陷入重兵合圍的前車之鑑,耿超到底想幹什麼?……或者應該說,趙啟到底想幹什麼?
突厥人絕不是任人屠戮的羔羊,野心勃勃的索力更不是一個無能的可汗,必定會迅速組織強有力的反擊。廣袤無垠的大漠十分有利於大規模騎兵軍團的迂迴包抄,如果耿超東出太遠的話,既易於被截斷後路,也容易被迎頭阻擊,很難順利退回朔方。而撤至大夏境內的最近的路徑,只能是往淨州方向掉頭南下。淨州名義上是北燕轄下的國土,但因地處邊陲、土地貧瘠,實際上早已成為北燕、大夏、突厥三方勢力的犬牙交錯地帶。
十二月十七日,楊致再度接到薛青雲送來的數份密報:耿超率軍出征已經一月有餘,東出朔方近一千三百里。十二月初九日,留駐朔方的兩萬精騎,由偏將肖剛、郭銳各領一萬,前往接應耿超。十二月初三日,幽州守將羅輝祖遣派麾下一萬軍騎,前往淨州接替大夏駐守的邊軍換防。
楊致雙眉緊蹙的問道:“大夏在淨州駐軍多少?領兵將領又是何人?偵緝司可都探仔細了麼?”
薛青雲受命與雲娘合作組建商務偵緝司,才真正接觸到情報蒐集這一行。雲娘仍是偵緝司的大統領,礙於其身份敏感,又是女人,二人結為夫婦後,薛青雲為妻子分擔了很大一部分職責。但薛青雲凡事不怕瑣碎,力爭想在前頭、做在前頭的風格,比雲娘更為到位。
從容答道:“大夏在淨州駐有邊軍一萬,府兵兩萬。先帝裁軍時,淨州府兵並未裁撤一人。領兵將領名叫凌開陽,原是朔方衛大將軍帳下一員偏將,後來自請調往淨州,成為了當時鎮守幽州的康王部下,駐守淨州至今已逾十年。”
楊致輕輕拍著額頭,沉吟道:“駐守淨州已逾十年?……你說領兵將領名叫凌開陽?”
薛青雲侃侃言道:“是的。大夏戰將如雲,統軍萬人戍邊的將領數以千百計,凌開陽其人籍籍無名,侯爺對這個名字感覺陌生,實屬正常。侯爺當知軍中猶如地方,職事亦分優劣肥瘦。淨州地瘠民貧,又是大夏、北燕、突厥拉鋸爭奪之地,領兵駐守本是苦差。依據常理,領兵將領無過便是功,即便是熬資格,也沒有駐守十多年不升遷調任的道理。由此可見,凌開陽此人無論帶兵才能還是人情世故,最多僅只一般而已。”
“青雲兄,此言差矣!”楊致緩緩搖頭道:“駐軍淨州,乃是先帝時期為了圖謀吞併北燕,兼為北防突厥,有意釘入的一個楔子。駐軍雖然不多,領兵將領卻是非有能者不可當之。你對凌開陽的評價或許是有道理,但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駐守十餘年不動窩,雖默默無聞,卻也風平浪靜,難道你不覺得神奇嗎?我剛剛一直在想,非常湊巧的是,我曾經聽說過凌開陽這個人。青雲兄可曾聽說過熊展否?”
薛青雲已追隨楊致多年,對他的過往自然瞭解甚詳,點頭道:“屬下聽聞熊展乃是侯爺至交,據稱武技勇略與侯爺不相伯仲。因不願在大夏為將出仕,是以悄然遠逸,逍遙海外。”
楊致慨然嘆道:“確然如此!我並不是覺得凌開陽這個名字陌生,相反的是聽著耳熟。我方才細想之下,才記起熊展曾向我提及此人,只說當年與他是生死之交。”
“熊展在與我相識之初曾經明言,之所以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