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言音訊期間,她出了幾趟門。
她來揚州之後,結交了幾個住在附近的官家千金,重陽節時還一道出去登高賞菊。入秋之後,日漸涼爽,她倒也更樂意出門走動。
這日,她隨一眾女眷去城外的三陽河畔放紙鳶。忽然平地狂風乍起,她的紙鳶被刮到了相去頗遠的一處密林。她帶了檀香一道去撿紙鳶。
許是因著樹高林密,她一路尋到紙鳶墜落之處,卻未瞧見紙鳶的蹤影。正欲折回,忽聞得一陣斷續的男人聲音隱隱傳來。這林子再往裡便不好走了,來人又走的是她的來路,她不想跟對方撞上,當下反應過來,一把拉了檀香,示意她噤聲。兩人匿身躲入灌木叢後。
人聲近了,她辨出是齊正斌的聲音,目光微動。
齊正斌並沒離開揚州?
“魏國公世子此前來寧津時,我見過他一回,確是個不好相與的,”齊正斌道,“我聽聞魏國公世子而今仍在武昌府滯留,大抵是有甚事未了。魏國公世子與楚世孫似也是相識的,陶姑娘屆時不知會否遇上。若真遇著了,陶姑娘不失了禮數便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魏國公世子雖然脾氣大,但也不至於不通情理。”
跟著,一抹低柔的女聲響起:“多謝相告。那不知還有什麼要留意的?”
齊正斌語氣裡多了一絲不耐:“旁的我也知曉不多。楚王世孫沈惟欽其人,我也不甚瞭解。楚王既屬意你嫁與沈惟欽,那想來你到了武昌後,楚王會事先差人讓你預備著。倘那王世孫當真有什麼忌諱,大約也會告訴你。”
那女聲輕嘆一聲,似有些羞赧:“我自得知要去楚王府拜會,就總心下惴惴,唯恐出了岔子。不過其實,齊哥哥……”
“請陶小姐注意措辭。”
陸聽溪默默扶額。
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
灌木叢外,齊正斌掃了眼面前垂頭嘆息的女人,面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暗笑。
這女人容貌不算頂好,家世倒還尚可,能得楚王青眼,大抵是因了她在外的賢名與陶家跟宗室的親厚。沈惟欽看不看得上她,他不知,但他是早就受夠了這個女人。
“我……我還想再打探一件事——我隱約聽聞楚王世孫對一女子極是迷戀,卻不知是哪家姑娘?我若能幫上世孫的忙,倒願意一試,我願跟那姑娘效法娥皇女英……”
她一語未完,就聽齊正斌忽道:“誰在那裡?”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陸聽溪不明白, 她分明什麼聲音都未發出, 究竟是如何被發現的。不過她腦中忽然冒出個念頭, 齊正斌會不會只是疑心病重,在詐她?
檀香聞聲慌了,轉頭看來, 見陸聽溪搖頭, 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蹲著。
陶依秋霎時緊張起來,左右顧盼:“此間有人偷聽?”
齊正斌卻是神色復常:“想來是我聽錯了——陶姑娘還是作速離去的好。”
陶依秋舒口氣, 又跟齊正斌道了謝,回身離去。
等陶依秋走遠,齊正斌道:“如今可以出來了。”等了少頃, 見仍無動靜,在原地踱了幾步, “你不出來,我可要自己搜去了。”
陸聽溪深吸口氣, 朝檀香揮揮手。主僕兩人站起身, 理了理衣裙,從灌木叢後轉了出來。
齊正斌上下打量陸聽溪一番,道:“這種深林, 表妹下回還是少來為妙。”
陸聽溪忍不住問出了心裡的疑問:“表兄是如何發現我的?”
齊正斌抬手往上一指:“看那兒。”
陸聽溪仰頭望去, 起先沒看出什麼異常, 等定睛仔細一瞧, 這才發現繁枝茂葉間, 露著彩色紙鳶的一角。掉在這種犄角旮旯, 怪不得她方才沒找見。
“我方才來此之前,隱隱聽見這裡有腳步聲,但等到了地方卻沒瞧見半個人影,便猜測是有人匿身於此。後來又瞧見那紙鳶,便約略能猜到許是有個姑娘在此,為了不與我撞見,這便匿了起來。方才出聲相詢,原本確實是想將人揪出來的,但後頭又改了主意。”
“如今我倒是慶幸方才的決定,今次我也算是賣了表妹一個人情,冒昧請表妹也賣我一個人情,莫將今日之事說出去。”
陸聽溪緘默少頃,道:“可以。不過我有幾個問題想問表兄,不知表兄能否解答一二?”
齊正斌道:“表妹但說無妨。”
陸聽溪問他來揚州的目的是什麼,又問他是不是也摻和了湖廣這邊的宗室和官場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