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現下將希望都寄託在沈惟欽身上,沈惟欽的一舉一動也備受矚目,他倒要看看,沈惟欽能不能翻出花兒來。
他盤桓武昌這段時日,仍是在查母親之事,雖則查到了不少秘辛,但因著缺失了部分肯綮,一時間尚無法連綴起來。
他打算再在武昌府多留一月,若還是沒甚結果,他便暫離,回揚州去。
沈惟欽回到楚王府後,交了差,轉回頭又要往廟裡去,卻被楚王派人押了過去。
楚王一瞧見他的人,臉色即刻陰沉下來:“你還有臉回來!我交代你辦的差事呢?”
沈惟欽道:“孫兒已辦妥了。”
“辦妥了?!那陸家小姐呢?”
“孫兒把人放了。”
楚王眼角一抽:“放了?!瞧見美人哭求,不忍心了?”
“她沒求我,是我自己決意放了她。”
楚王瞧見孫兒古井無波的面色,忽覺腦殼疼。
他先前對這個孫兒未多在意,後頭卻也慢慢摸清了他的脾性。擺出眼前這副德行,多半是揣著“我意已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心思。
莫看悶聲不吭,其實倔得很。
他是實在不懂孫兒為何會對一個官家小姐迷戀至此。他見過的那些官家小姐無一不是行不回首、笑不掀唇,尤其見了他們這些天潢貴胄,更是拘謹。他此番叫孫兒將那陸家小姐帶來,除卻想讓孫兒跟陸家那邊來個了斷,也是想看看那陸家小姐究竟是何模樣,怎就把他這孫兒迷成了這樣。
若他孫兒實在放她不下,等回頭局勢穩定,他做主讓孫兒納了她做個側室也不是不可,稱了孫兒的心,他也就安生了——陸家雖是顯貴高門,但囿於情勢,陸家女不適合做未來的楚王妃,做個側室倒還可。
可沒想到,他孫兒竟在得手之後,又將人放了。
這表明他根本狠不下心去,表明他還想給自己留後路。
楚王覺著自己若想多活幾年,就不能再就此事問下去。於是他緩了一緩,轉了話頭:“你這幾日莫亂跑,王府有客要來。”又不禁蹙眉,他孫兒一個大男人天天往廟裡跑,也不知是要做甚。
沈惟欽徑直道:“孫兒還有要緊事,沒空見陶家人。”
楚王一口氣沒上來,險些被他氣得兩眼一翻厥過去:“什麼要緊事能比你的婚事更要緊!”
“金剛寺的主持今日開壇講禪論道,孫兒還要趕著去聽。”沈惟欽言罷,拂袖而去。
他尚未邁出楚王的書房,就聽身後“嘭”的一聲巨響,大抵是楚王盛怒之下砸了錦屏一類的物什。
他連腳步也未停一下,隻手裡緊捏著那個破損的護身符,一徑去了。
陸聽溪覺得謝思言會被她的畫氣得不輕,卻沒想到不過一日的光景,那書筒竟又傳了回來。她好奇之下,飛快拆了書筒檢視。
但見她的畫又被送了回來,只是上頭多了兩行遒逸豐筋的行草——
想騎我就直言。
聽溪妹妹竟連我們暮年時的相處光景都已預想好。
她一愣,仔細一看,發現她先前畫的那隻眉清目秀的豬竟被他添上了幾道皺紋。
她對著那幅畫翻個白眼,隨即目光又落在第一行字上。
什麼叫“想騎我就直言”?她怎覺著這話另有深意?
不過她下意識就覺得謝少爺寫的不會是什麼正經話,也不好將之拿去向旁人請教。
又抓耳撓腮想了半日,仍是毫無頭緒,她只好暫將畫收起。打算將書筒也連帶收起的時候,她發現裡面還附了一張小字條。
字條上只有兩句話——想我時捉一隻螃蟹,待我回去數蟹。
陸聽溪嘴角微撇。
想太多,她才不想他。
不過這傢伙倒是提醒她了,而今正是蟹肥之季。
她要讓廚房做幾隻麻辣小螃蟹,再來一隻清蒸螃蟹,一隻芙蓉螃蟹,再配上一碟蘸料……
想想這些,又餓了。
阮氏在陸家這邊住了幾日,便回了寧津,齊正斌也跟著一道離開。
陸聽溪其實覺著她這表姨人倒還不錯,只是因著先前議親不成,總還是難免尷尬。後來謝思言那樣提醒她,她就打算跟齊家人保持距離。
回頭想想,她眼下對於謝思言的信任已經快跟她爹孃齊平了。
她知道謝思言留在武昌府應是仍在查探他母親的事,遲遲未有相關書信傳來,大約是還沒有什麼結果。她心裡總還是惦記著此事。靜候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