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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謝宗臨等了須臾,見兒子不接話,一哂,揮手示意他下去。

謝思言斂眸靜立少頃,回身往外去時,又聽謝宗臨在背後道:“平日裡多想想你真正該乾的正經事,旁的事,少操心。”

謝思言一徑出來。

父子兩個都沒有把話點破,但兩廂都已明瞭了對方的意思。他父親回頭若想在他的婚事上跟他死磕,他奉陪到底。

謝宗臨瞥眼重新闔上的房門。

他始終如一地迫著兒子凡事爭第一,並非他對此有甚執著。事實上,比起結果,他更看重過程。他先前雖然嘴上說除非得個狀元,否則不要來報與他知道,但心裡並不是這樣想的。只要是一甲裡頭的,是狀元是榜眼是探花其實都不打緊,縱然兒子考個二甲回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這回放榜之後,他也沒多大的反應。事實上,他非但沒有責備兒子,反而寬慰勉勵了幾句。他瞧得出,兒子對此有些意外。

他自是望子成龍的,但比起學識能力的培養,他更看重心智性情的雕琢。

所謂“家有嚴君,斯多賢子。肯構肯堂,流譽奕世,”他精心栽培的兒子,將來是要子承父業、擔繼宗祧的,他不能允許中間出什麼岔子,也不能允許兒子本末倒置,在兒女情長上過多糾纏沉溺。

謝思言別了謝宗臨,回前院的路上,迎面碰見了被人推著的謝思豐。

細算起來,謝思豐也不過比謝思言小几個月,如今未及弱冠的年紀,竟已顯出幾分而立之年的滄桑。

謝思豐一瞧見謝思言,就禁不住抖了一抖,忙示意身側小廝扶他起來,掙扎著起身給謝思言行了禮。

謝思言只是漠然看著,既無還禮之舉,也無攙扶之意。

他沒開言說免禮,也沒恩准他坐下,謝思豐一動也不敢動,只是被人攙著,咬牙維持著屈膝的姿勢,頭上滿是虛汗。事實上,自打他出事之後,就很少來謝家了。如若今日不是要給魏國公上壽,不來不成體統,他連面都不願露。

他實是害怕撞見謝思言這個惡煞,卻沒成想怕什麼來什麼。

謝思言眸若寒潭:“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堂弟這些年一向可好?”

謝思豐忙強笑道:“託您的福,都好,都好。”

“當是如此。畢竟堂弟連過往的風和林中的花兒說的話都能懂,這樣的玲瓏心思,尋常人是萬萬趕不上的。”

謝思豐大氣都不敢出。他自然知道謝思言這番譏諷之詞的典故出在哪裡。

謝思言面上無甚表情,一雙眼眸卻冷如寒川:“堂弟當年不是跟崇山侯家那個子弟十分要好麼?這許多年過去,可曾去祭奠他?”

當年那件事,讓他看清了許多世情人心,也激出了他心底蟄伏多年的陰毒一面。當年那個崇山侯家的子弟事後心懷怨恨,背地裡說陸聽溪多管閒事,竟要牽頭糾集地痞流氓報復她。

該死,實在該死。

他本就是要報復的,索性弄死了他。那子弟根本不是墮馬死的,他只是讓人做成了墮馬而死的假象而已,那子弟死時,腦漿迸濺一地,鮮血洇透了草土,他卻仍覺不能解恨。謝思豐該慶幸他沒摻和後頭籌謀的報復陸聽溪之事,否則他廢的就不是一雙腿了。

謝思豐既只是得罪了他,沒有戕害陸聽溪的心,那就可以慢慢折磨,讓他受盡苦楚,讓他不得解脫。謝思豐不是想往他身上潑髒水毀了他的前程麼?他就廢了他的腿,讓他日夜煎熬,受盡白眼,永無出頭之日。

謝思豐忙搖頭道不曾,又表態:“那廝歹毒得很,也是該死,我怎會去拜祭他。”

當年魏國公度過危機之後,崇山侯家就在三年之間迅速沒落了,快如星隕。雖說崇山侯府本就是外戚起家,根基不深,但這敗落得也太快了,短短三年,族中僅有的幾個在朝為官的罷黜的罷黜,貶謫的貶謫,風流雲散。

若說此事和謝思言父子沒關係,打死他都不信。

自此之後,謝思言的強橫之名就越發大噪。

謝思言轉去前院時,正碰上他的同科,新科狀元,昌國公家的三公子趙景同。

趙景同而今瞧見謝思言總是小心謹慎。他中了狀元固然高興,但他也自知自己力壓謝思言是不夠分量的,這回的一甲狀元拿得委實燙手。他原以為世子爺會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但後頭發現似是他想多了,世子爺待他與待他人無異。

趙景同小心詢問謝思言待會兒是否有工夫賞光蒞臨,與他們詩社的人一道去茶樓小聚,謝思言思忖一下,竟是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