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損至此,他恍然覺得他是頭一次認識這個孫兒。
這業障當時竟還輕聲細語地與他說:“祖父息怒。您看,孫兒這樣做,既表明了不願被您插手婚事的決心,也牽制了寧王,往後寧王世孫都要受咱們掣肘,是不是也算一箭雙鵰?”
楚王想著想著,一股潑天火氣竄上:“連自己親妹妹都要害,滾出去!”
沈惟欽眉目不動。什麼親妹妹,不過與他一樣,也是個庶出的,又非同母。話說回來,即便是同父同母的胞妹又如何,他原本也跟這些人沒甚干係。
“靈璧又不是當真跟寧王世孫有了肌膚之親,只是寧王世孫自己摸不清狀況罷了。我今日來,可不是來聽祖父叫罵的,”沈惟欽淡漠道,“土默特又來犯邊,一場戰事不可避免。打仗就要調兵。寧王手裡還有兩萬兵馬,皇帝是勢必要趁勢收編的,祖父不想截胡?”
楚王皺眉:“你是想……”
“皇帝已對寧王下手,下一個就是楚王一系,皇帝太多事,得讓他消停些。”還有謝思言。不過這些很快就算不得什麼了,他即刻就要畢其功於一役了。
……
從書房出來,沈惟欽轉去自己院子的路上,突然竄出一隻貓。那貓“喵”的一聲尖叫,朝他面門飛竄而來。沈惟欽往後連避三步,頭正撞到廊柱上。
李氏奔上前,抱起貓,見兒子半晌不動,嚇了一跳:“是娘不好,不該讓這貓兒亂跑……阿欽沒事吧?”放開貓,去拉兒子手臂,想要瞧瞧頭上是不是磕出血來了。然而她折騰半日,拉不動也喚不應。
沈惟欽眼睛對著扶疏花木上的一片暗影,目光卻是渙散的。
李氏大駭,忙命人去傳太醫來,又回頭抱住兒子哭道:“娘可就你一個兒子……”
不知過了多久,沈惟欽驀地回神,一把推開李氏,回身就走。
李氏覺得兒子撞了邪,又差人去將淳寂叫來。
等太醫和淳寂前後來看過,都道世孫只是頭上磕出一片淤青,無甚大礙。可李氏見兒子神思恍惚,心中總不踏實,第二日便去了大隆福寺上香。
正月十六這日一早,陸聽溪就被葉氏薅起來帶去了大隆福寺。葉氏覺著近來諸事不順,應當去進香去去晦氣。陸聽溪倒也沒有反對。
她後來才知,正旦那天她會被下那種奇怪的藥,是個意外。而那個想將她拖走的面生的宮人,跟下藥的不是一撥。謝思言說一時還不知那宮人是哪邊派來的,尚待查證。
她那日醒來時,已在自己的閨房躺著了。母親說是魏國公世子將她交給她的,說是她當時發了熱,讓她們好生照應著。陸聽溪醒來前的記憶就停留在謝思言抱她往麋鹿苑折返,後頭的就斷片兒了。
陸聽溪與葉氏在毗盧殿拜畢,要轉去別處時,遇見了李氏。
李氏對陸家一行人很是客氣,尤其對陸聽溪,堪稱藹然可親。陸聽溪卻不想跟李氏多做糾纏,寒暄幾句就要走,就聽李氏道:“陸姑娘留步。陸姑娘素日若是得閒,不如多來寒舍走動走動。舍下平日裡沒甚人,阿欽不常在家,我身邊也沒甚可心的人陪著說話。”
陸聽溪心道真去你們府上做客,怕是要被你兒子掐死,當下敷衍幾句,隨眾離去。
李氏嘆息:“作孽啊,阿欽若果真放不下她,當初太后撮合,為何不趁勢娶了她呢。”
陸聽溪從大隆福寺出來時,又碰見了等候多時的謝思言。
謝思言自道他要離京一趟,與葉氏敘禮一陣,委婉表示想跟陸聽溪單獨說幾句。自打謝思言將陸聽溪好端端送回來,葉氏就覺著這個準女婿為人十分正派,如今當然可以行個方便。
葉氏退到遠處後,謝思言道:“我要隨軍去一趟宣府,你這邊該看日子看日子,謝家那邊也照常走儀程,我都交代過了。我大約兩個月之後回,說不得正能趕上娶親。”
陸聽溪驚道:“你去宣府做甚?你不是東宮屬官嗎?而且你是文臣……”
“你又不是不知國朝自來重文輕武,每回出征必有文臣隨軍,再尋幾個得臉的太監監軍,牽制武將。”謝思言不欲在這上頭多言,轉了話頭,讓她乖乖在家等他,記得春捂秋凍,開春後不要太早換上輕薄的衣衫云云。
陸聽溪沉默,須臾道:“打仗難道不是頗費時嗎?你確定你兩月就能回?”
謝思言道:“我心裡萬事有數。”
“可你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此去兇險?”
謝思言驀地湊近,盯住她:“是因你表兄太多。事先宣告,咱們成親擺酒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