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宗臨見他過來,也不覺詫異,指了對面的圈椅讓他坐:“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其中一個我不想答你,另一個倒是可以說道說道。”
“我確實不想讓你娶陸家女,原因有二。一則,陸文瑞跟我政見不一,他不見得願意將女兒嫁過來,我跟他過從不多,也不會去求他,你知道的,我從不肯求人。讓我跟人低聲下氣,你等下輩子吧。”
“二則,你對於陸家女的心思實在有些出格了。你前頭跟我說你是要去抱璞繼續進學,落後竟是討姑娘歡心了。你仔細想想,你去年自打回京之後,都幹過什麼正經事?你將來是要承繼謝家家業的,你是……”
謝思言冷聲一笑:“父親先前不還跟我說,家成業就,我尋個喜歡的又有何妨?”
“所謂‘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君子尚中庸之道,愛而過溺,勢必色令智昏。居高位者,就當冷情寡慾。我催你成家,是等著抱孫,不是讓你鎮日沉溺情愛不能自拔的。”
“我是不會娶旁人的。父親按著我的頭也休想讓我屈從。”
謝宗臨與兒子對峙半日,忽而道:“想娶陸家女是吧?也成,至明年年底,你爬到正三品的位置上去。”
謝思言覺得他爹怕是瘋了。
自從革除中書省之後,朝中實權官職最高就是正二品,再往上的正一品和從一品都是虛銜,不過是用以給百官勳貴加官、贈官之用,充作殊榮。
一年,正三品,這幾可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他爹根本就是在刻意刁難。
謝宗臨道:“我如今已是給你機會了,能否抓住,就要看你自己了。你若答允,我即刻就讓你母親那邊暫停給你擇親之事,寬限你一年。”
“這一年之內,我不會插手你的婚事,你愛如何如何,”謝宗臨頓了頓,皺眉,“不過不能胡來。”
謝思言知他爹是怕他弄出個小的來,冷笑一聲。他爹未免想的太多。
“若你能在限期內做到,我二話不說,立馬去陸家給你提親;若你做不到,我會扣下你手裡所有的田莊、鋪子,往後你凡用銀錢,只能來求我。再就是,你得即刻與我給你挑好的人成婚,所以你可要想好了。”
“我答應,”謝思言應得爽快,“不過父親適才不還說這輩子都不可能低聲下氣求人?”
“為了你,我願意妥協一回。只要你能做到,不論他陸文瑞怎麼刁難我,我都一概忍下,舍了我這張老臉不要,也會讓你把媳婦娶回來!限期內,你何時達成,我何時提親。我謝宗臨從來說一不二!”
謝宗臨言之鑿鑿,說得毫無負擔,心裡卻哂笑,這小子答應得倒是痛快,怕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年官至正三品?做夢都不敢這麼做。
“那另一件事呢?父親若知曉內情,何必咬死了不說。”
謝宗臨擺手,答非所問:“你回去歇著吧。”
“還有一事——那封仿了我字跡的信,是出自父親之手?”
“信?什麼信?”
謝思言端視他父親神色一回,眸光微動:“沒旁的事了,兒子打攪了。”
陸聽溪回京不多時,外祖那邊的回信也到了,說近來一切皆好,讓他們勿念。她覺著這大抵就是無虞了,她也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
天氣漸冷,她也日益懶怠出門。這日午後,她打算去餵了兔子睡個中覺,卻見檀香急急進來道:“姑娘,不好了,少爺在外頭跟人起了齟齬,如今雙方僵持不下,老爺又回了揚州,太太只好去請三老爺幫忙。如今少爺已被太太接了回來,正在花廳。”
甘松聽見她這話,跟進來瞪她一眼,斥她多嘴。
陸聽溪轉去更衣。
陸修業半年前進了國子監,等著補缺,但如今缺還沒等著,竟就先惹了禍,父親回頭知道了,還不定如何斥責他。三叔陸文興是國子監司業,這事兒確實還得找個現管的,只是司業是國子監裡的副職,卻不知能否壓下這件事。
陸聽溪見到葉氏時,她正在戳著陸修業的額頭低聲訓斥。陸修業見妹妹來,即刻迎上去:“妹妹,你可得給我評評理,錯又不在我。”
他將今日之事約略說了一說。
原來,今日與陸修業發生紛爭的是常家的子弟常望。常望使人在背後詆譭陸修業嫖妓宿娼逛窯子,最後不知怎的,傳到幾個助教和學正耳朵裡,助教跟學正尋來相關人等審問,一來二去,又揪出了常望,陸修業與常望對質時,常望並不承認造謠之事,兩人幾乎打起來。眾人將二人拉開,將此事稟了國子監祭酒,祭酒大人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