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這般,豈不是跟靈璧縣主那等人一樣?”
謝思言步子未止:“那不誠篤與遭鄙棄之間若是非要二擇一的話,殿下選哪個?”
太子一頓:“自是前者。父皇已是不見我了,若祖母再對我有所成見,那我豈不是……”
他雖小,但也大致知曉自己而今的地位不甚穩固。楚王與寧王未必就會讓他順順利利登基。若他被廢,下場怕連宮中那些犯錯遭罰的低賤內監都不如。
謝思言不語。
臨近宮門,謝思言道:“殿下請回。”
太子踟躕少刻,終是問:“先生會一直站在我這邊對嗎?”
謝思言長身立在鵝卵石小道上,風動袂拂,聲若振玉瓏玲:“殿下總還是要學著自己判勢處事。”言訖,拂袖而去。
太子似懂非懂。不過他覺得先生這話的意思便是肯定了他的問話。
謝思言才出宮門,就覺秋風愈緊。
彤雲斐亹,俄而雨起。
細細密密,倒似春雨,卻比春雨多了許多深侵肌體的凜寒。
謝思言的轎子到得國公府門外時,小廝徑直開了角門,將轎子從角門抬了進去。有丫頭傳話說太夫人叫他過去一趟,轎子便一路被抬到了二門上。
早有衣冠周全的小廝撐了傘候著,甫一瞧見世子爺下得轎來,就迎上去遮雨。
謝思言體魄一向好,這細鹽也似的小雨於他而言當真算不得什麼,但去見祖母時總不好是衣發盡溼的,回頭被他父親知曉,是定要斥他失禮的。謝思言嫌小廝走得慢,一把奪過傘,一徑入了祖母的院子。
謝老太太見他到了,指了位子讓他坐下,問他今日怎生回得這樣晚,這才知曉原來今日宮中走水了。細問了一回,謝老太太道:“今日叫你來,是想與你說,董家那邊今日來為董佩議親。我打算考慮考慮。”
謝思言即刻冷了臉:“孫兒不是已說了……”
“婚事自來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裡有你說話的份兒,我不過是告訴你一聲。”
謝思言起身:“但孫兒已與了陸家信物,這也是祖母準了的。”他見老太太兀自慢悠悠喝茶,回身便走,“既是父母之命,那我問問父親的意思去。”
“回來,我還沒說完呢,”謝老太太翻他一眼,“董家是為董佩跟你堂弟思平議親。我何時說是要跟你議親了?我不過諧謔一回罷了。急著娶媳婦就是格外不同,你從前可不是這般急性的。”
謝思言側首:“祖母是不是還有旁的話要與孫兒說?”
“能瞧出這一層,表明你腦子裡還沒被淋進水,”謝老太太朝孫兒招招手,“過來。我前兒又去了趟陸家,見了那陸五姑娘,試探幾回,怎麼瞧怎麼覺著人家對你無甚情意。你說你好賴也是跟人家青梅竹馬,後頭送了信物之後,你也三不五時地往人家府上跑,大抵也是跟人家姑娘見過幾回的吧?殷勤也沒少獻吧?”
謝思言神色冷淡。
他祖母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
“你瞧瞧你,一等一地會投胎,一等一地會長,一等一地會念書,萬事順遂,無往不利,睚眥必報、逮誰整誰也還是平平安安活到了現在,被你爹按著頭唸書念成那樣也沒把頭念禿,臨了反倒在娶媳婦的事上卡了。你對得住你爹孃給你的那副好皮相?對得住你那投胎的技藝?”
“不過我今日叫你來,並非專為戳你心窩子的。我是要幫你的。”
謝思言默然。他幼而失恃,祖母確實對他頗多偏愛。
他才在心中嗟嘆祖母對他何其之好,就聽謝老太太繼續道:“你也不必太過感動,我就是閒得慌,想讓你看看什麼叫薑還是老的辣。”
謝老太太瞧著孫兒拉下的臉,笑眯眯道:“等你忙罷北狄使團之事,我就將那陸五姑娘請來做客,屆時你照我說的做就是了,包她哭著喊著非你不嫁!”
在吳岱等人的遊說之下,楚王最終答應了北狄的出兵之請。北狄使團以內亂愈演愈烈、須儘快止息為由,委婉催促國朝這邊作速出兵。楚王也想盡快辦妥這樁麻煩事,倒算是一拍即合。
楚王正擬著自西南調兵的旨意,沈惟欽忽至,出言阻攔。
“你懂什麼,回去念你的經吧!”楚王冷然道。
自打他這孫兒上回在婚禮前弄出那麼一出後,他就懶怠理會他。聽聞前幾日太后還想給他跟陸家女賜婚,也被他拒了,他先前分明還對陸家女頗有情意,也不知他在想甚。
他如今都不挑孫媳婦了,但凡是個女人就成,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