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是,蠻人曾有自己的王,這個王比起荊伯來還要好上那麼一些。荊伯此番又是敗於南君之手。
“可那又如何呢?若是王追了來……”
“我們正可取荊伯而代之,與渾鏡議和。”
“王……他會放過我們嗎?他的妻兒不是我們親手殺死,也是被我們逼死的。”
“他會,”太后篤定地說,“七年之亂,蠻人的血快流乾了,他需要人吶!當年他還據有整個蠻地的時候,就為缺少人品而發愁,更不要提現在了。現在,所有被荊伯佔領土地上的蠻人,都是我們的人質。他固然冷酷無情,但他的心也很大,輕易不會做同歸於盡的事情。至於妻兒,你發現許國可有撥一兵一卒過來?”
“咦?”
“哼!那些北人,無利不早起,見勢不妙,必是拋棄他了。否則,你以為渾鏡為什麼會這麼痛快就娶了阿滿?他心裡早明白了!不說而已,說出來是多麼的難堪啊。”
薑還是老的辣!侄兒讚歎一聲,道:“可要如何才能拿下這許多城池呢?”
“先去新冶,選勇士,見荊伯的時候暴起。挾持荊伯,聯絡各部頭人,將荊兵繳械。將戰俘分給各部作奴隸,以收攏其心。告訴他們,與我們一道,或可活命,否則渾鏡追究起來,他們全是叛徒!”
“若他們拿我們邀功呢?”
“假荊伯之令,召頭人入宮,拘禁。”太后的主意一套一套的,環環相扣,只要執行者不太蠢,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兩人一道走,一道商議,荊伯不仁,休怪他們不義。計議已定,又想起自己的慘敗來,臉色都掛了下來,將一腔憤怒傾數化作了對荊伯的不滿,恨不得現在就到新冶,將荊伯拿下。
忽然,前面出現了兩隊火把的長龍。
太后初時並不擔憂,她對南君有多少人馬,佈陣如何,用兵的作風等等,都十分了解。這些絕不是南君一方計程車卒,南君沒這麼多人,也不可能抄到他們的後路。難道是荊伯?
這整齊的隊伍,透著肅殺之氣,比南國陰雨的深秋還冷。太后久經沙場,分得清一支隊伍的善意還是惡意。對侄子說:“看看他們的旗子,是什麼人。我的眼睛已經看不太清楚啦。”
要上天的旗子,誰認得呀?侄子道:“看不出來,也不是荊伯的。”他的心志不如太后堅定,才定議謀算荊心,最擔心的便是荊伯。
太后道:“列陣!若勢頭不好,便將火把都熄掉,進山!”
兩隊人馬頂頭撞上了。
太后嫌侄子沒用,自己開口問道:“來的是誰?”
衛希夷與女瑩相視一眼,女瑩先說:“七年不見,您還好嗎?”她的聲音也變了,模樣也長開了,眉眼依稀還是幼時的樣子,太后眯起眼睛打量了好一陣兒,才說:“阿瑩?”心裡咯噔的一聲。眼睛往另一個姑娘那裡看去,這隊人馬打的是兩面旗,另一個或許便是女瑩的援手。太后不相信這會是許後或者女媤,又或者是許人,多半是女瑩的奇遇了。
衛希夷馬上微微欠身,報上了自己的名字:“衛希夷。”
她的相貌從小就是引人注目的,太后認出她來反而比認出女瑩花了更少的時間,太后的心沉了下去:“屠維家的女兒嗎?”
“正是。看到太后安好,我真是高興!不用遺憾自己不能為姐姐姐夫報仇了。您新逢大敗,我們自南而北流亡千里,自北而南奔波千里,算是扯平啦。撥出您的劍吧,死得像樣一些。您不拿武器,我還是會殺您。”
說著,便彎弓搭箭。對面一陣慌亂,人驚馬嘶,太后的侄兒大聲喊道:“舉盾!”一面講,一面從身後奪過一面盾牌來護在太后身前。他們背後的蠻兵,已有些向左右奔逃,不遠處的青山,當是他們的目標。
不與這些小卒計較,女瑩亦舉弓,大聲道:“好叫您知道,新冶,現在是我的了!”她要將太后的信心也給擊垮,讓這個老婦人絕望著死去!
然而太后並不慌亂,猶有餘裕地指揮著沒有奔逃的蠻兵佈陣,且命令:“砍他們的馬腳!”蠻兵久在山林穿梭,身形靈活,在這樣的環境下對付騎馬有著極大的殺傷力。
衛希夷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幕鬧劇,太后的侄兒再有人性再沒有逃走,她的部伍再忠誠再前仆後繼,在衛希夷的眼中都顯得很可笑。黑暗中,一箭穩穩地扎地太后坐騎的頸中!坐騎受驚,奔騰跳躍,將圍守在太后周圍的蠻兵衝開。衛希夷一點停頓也沒有,棄弓抽刀,腳跟一磕馬腹,衝了過去。
報仇,尤其是血親的血仇,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