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是張輒。”又持起火筷,拔了拔爐中的炭火,卻是道,“此是侯逆。”然後楊善就拎著那壺,往紅泥炭爐裡灌了入去,邊灌邊說,“此是大明第一師。”一壺水灌盡,那炭火盡皆熄滅,楊善把那壺擱在爐上,拍手笑道,“如此,便是廣西了。”
然後他衝著石亨拱了拱手,自行便這麼長笑著辭去了。
因為這就足夠明白了,他告訴石亨的,就是侯大苟就如這炭火,而張輒就是一個空壺;大明第一師早就把侯大苟剿滅了,而整個廣西現時都在大明第一師的控制之下,就如那壺中水,早已滲入那炭火裡一般。至於張輒,不過是頂在爐上的一個空壺。
不是楊善到了此時方才明白,而是他始終不是行伍中人。對於軍隊實力的分析,是沒有石亨這麼直觀和透澈的,但他對大局的把握卻是遠比石亨高明,此時聽著石亨分析,說這大明第一師不是張輒能駕馭的,因為那是比大明第二師想來至少勝出幾籌的部隊,他立時就想通透了。
因為如果侯大苟沒有被平掉的話,丁一對於廣西如果還沒達到完全掌控,他就不可能應皇帝所召入京,還是上午傳旨,上午出梧州,帶著劉鐵,二人四馬孤身北上。就是因為廣西已沒有什麼需要丁一擔憂的事,所以他才可能走得這麼灑脫。
而廣西全境已平,張輒的下場,對於楊善來說,就全然沒有什麼懸念了。
就象頂在爐上的那個壺一樣,一點水也沒有,就是一個擺設,能充當一個擺設,是因為弄走了這個壺,總歸還要再放一個壺在爐上,何不就容它留在上面?當然,張輒被囚禁,廠衛也被拘這些細節,楊善一時還沒推出來,片刻之間能推匯出大勢已然是很可怕的心思了。也正因為這樣,所以他先前才會說,一說就錯,因為細節是無法確定的,不過他可以確定的就是張輒絕對全被架空。
石亨坐在爐邊,呆呆看著那空空如也的瓷壺,還有那漸漸再無半點熱氣的炭爐,過了良久才開口召喚親兵進來:“把人手都撤了吧。”又吩咐管家去醉仙樓,把那對雙胞胎贖了身,送到楊善府裡去;又教代他寫奏摺的師爺上來,好好把大明第二師的戰力損貶了一番,再以現時邊鎮軍馬為例,指出這大明第二師不單頑劣,而且還是不堪大用,提出或者丁一有使用他們的辦法,總之宣大是無將領願意使用這支兵馬了,不若就地遣散,以免浪費軍資。
他甚至沒有按照楊善所說,提議把這支兵馬交給丁如玉,因為對於軍中的情況,他又要比楊善清楚許多細節,安西都督府那邊一直在向朝廷索要兵馬,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除非真的把大明第二師解散,否則的話,十有**,是會踢去給丁如玉的。
“取那對玉壁,再取山西錢莊的二萬兩憑票,教夫人下午便去金魚衚衕拜會丁總鎮。”石亨也是個梟雄,事情要做就做到至善至美的地步,不單把兵馬變相調給丁如玉,而且還發動夫人外交,再送上錢物。
一切安排完畢之後,他坐在椅上,卻撫著如戟的短鬚,失神嘆道:“彼真阿傍羅剎乎?不過二十出頭,已霸據兩省之地,便是太祖當年,也不過如是……”他說的兩省,指的就是安西都督府所轄的關外之地,還有廣西承宣布政使司,別看布政使是徐珵,朝廷誰不知道徐珵就是丁一門下的走狗?如若不是去丁如玉軍中,脫了畏戰怕死的惡名,只怕徐珵現在還在老實治水呢。
“匪夷所思啊!”石亨喃喃說道,也正是因為他想通了楊善要告訴他的意思,丁一有著兩省之地,大明現時加上丁如玉拓土開疆的安西都督府,還有云遠承宣布政使司,加起來也不過兩京十四布政使司和一個安西都督府罷了。
也就是說丁某人不聲不吭,已然霸據了大明現今十七分之二的地盤。
“不,當是三省之地,便連廣西已入囊中,丁容城安能在雲遠沒有後手?”石亨想了想,苦笑著又這麼梳理著自己的思路,三省,大明十七分之三的地盤……
這夜石亨喝醉了,據他寵愛的小妾說,石帥喝醉了以後,只是自語:“某自許英雄,然丁容城在前,天下安有英雄輩!”
第四章雲遠承宣布政使司(十四)
於木邦的興威、緬甸的阿瓦、還有孟養和孟密的治所所在處,這四地都開了雷霆書院附屬小學,沒有什麼美感的灰色建築物,是以竹為筋,沙石水泥混凝土打下深達六七米的樁腳,牆壁也是同樣的竹筋水泥混凝土建成,四層的建築在這個年代顯得極為高大,每層大約七百平方,沒有飛簷,沒有華麗的裝飾,所有的窗戶後面,都有三指厚、留了槍孔的木板可以推上。四個地方的當地人,都不約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