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是不願去涉及丁一所問的問題。
丁一聽著笑了起來,指著興安道:“丁某於公公心中,便是如此不堪麼?故意誘問,再陷人入罪?”興安自然是連道不敢作此想,只不過臉上表情卻是明明白白地表露著:是啊,咱家心裡丁容城就是這等人!
“學生是在想,若能平定廣西,占城稻頗為出名,何不兵鋒南指,把占城也納入王化?須知河北這邊收成不好,南米北上是常況了,若有占城這產稻之地來幫補一番,想來也是有益於生民的……”丁一摸著短短的胡茬子,這麼笑著說道。
興安聽著賠笑道:“容城先生,這占城是在天竺,該是兵鋒西指才對。”
“學生看來,應是南指才是。”
“南邊是安南啊!”
丁一點頭道:“便是安南,安南雖有不臣之舉,也有不臣之心,這侯大苟,內中怕就是有安南人支助,否則,安能為禍經年?恐是反賊軍中將佐,都是安南將領擔任,也說不好的……徵平安南,而後再兵發占城!”
“先生,過了。”興安終於收起臉上那歉卑的笑意,冷起臉來這麼說道。
這方才是一個司禮監大太監的氣度。
因為他覺得已沒有必要再賠笑臉了,丁一越線了,在興安來說,他是這麼認為的。
安南,興安就是安南籍。
丁一倒也沒有跟他扛下去,點頭道:“公公說得對,是過了,畢竟廣西猶在逆賊手裡,什麼南下西掠,言之過早。”
興安的臉色方才好看了一些,但就在他要告辭的時間,丁一卻又開口:“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欲為聖明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
興安聽著,氣得全身發顫,咬牙道:“丁如晉!汝欺人太甚了!咱家身為司禮監太監,也不是你隨手便能揉遍搓圓的,與咱家結怨,於你又有什麼好處?尤其是你即將南督廣西,遠離中樞之際,何必來與咱家結怨!”
因為丁一所吟的詩,是一首唐時的古詩,韓愈所作的詩。
這首詩的原由,是韓愈上《諫佛骨表》,力諫唐憲宗“迎佛骨入大內”,觸犯“人主之怒”,差點被定為死罪,經裴度等人說情,才由刑部侍郎貶為潮州刺史。也是抑佛、闢佛,以此為已任,被問罪也不改其志。
而興安這人,不貪財,但他也有自己的喜好,就是佞佛,不是好禮佛,而是執迷到佞佛的地步。他藉著皇后的名義,去度了數萬僧人的事,于謙也是很看不順眼,發過火的。只不過內廷是皇帝家奴,只要忠心,其他事,官府衙門真管不到。
在興安面前,丁一吟愈詩,什麼意思,這已經很明白了。
所以興安才會與丁一陳說利害,勸他不要跟自己作對。
“長揖蒙垂國士恩,壯心剖出酬知己。”看他認真起來,丁一卻也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再次用了一句李白的古詩來回答興安的諸多疑問。
第八十四章虎脫柙(七)
當越來越融入這個年代之後,丁一也越來越習慣於那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事實上丁一感覺這年代的人,那名字取出來似乎就是為了著書立傳還是名留青史用的,基本上沒啥人管某人叫名字。他丁某人也是一樣的景況,景帝或是于謙、王直、楊善這種長輩或是身份高貴的,就管他叫如晉;同年、朋輩一般都以字稱某兄、某先生;地位或是輩份比他低的,便稱容城或是先生,或是兩者組合;至於舔菊的,直接稱晉公了。
事實上這個年代就單個稱呼就這麼複雜,要是一七品官直接喝:“丁如晉!”後面絕對不會是跟著問“早上好”的,必定是要發作噴人吵架之類。因為稱別人字也得看開口的人有沒有資格。讓丁一奇怪的是,似乎跟千百年後基本是個人就會上網一樣,這年頭許多大字不識的人,這麼複雜的規則,卻都能弄懂,實在弄不懂就磕頭吧。
當然了,也是限於士林的圈子,要連取字都沒資格的二狗子,大約是不會有如此的困擾。
丁一開始是很討厭這種玩意的,後面卻也不好特行獨立,只能被這個年代潛規則。
他和興安的事,原本就三句話:“你帶我去南宮轉轉。”、“不成,咱不敢幹這事。”、“不幹削你丫的!”【作者注:原本是打算這麼整,怕你們削我】結果來來回回,說了大半天,又是詩詞。又是顯擺地圖知識,又是太祖遺訓云云。
但他們不得不這麼幹,因為若真三句話說完。那就沒有迴轉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