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家不屑來與他計較,連差個人來說都沒有,有本事接著不要開門!
這丁總督,帶個隨從就把二千義軍守著的縣城隨手收了,連那兇悍至極的柴頭領也被滅了,要真惹得他來跟自家計較,只怕到時不是這米鋪的事,而是給自己套個什麼窩藏反賊之類的,全家抄斬都不知道——不,想來丁總督只怕還不用自己動手,現在這縣城裡,誰不念著丁總督的好?這幾天,衙門前面百姓送的蔬果、吃食是不絕的,只須他一句話,這些人還不把自己活撕了?
第四日,各鄉推選的人等來到縣城的時候,除了一些房屋的損毀之外,縣城已看不出城頭變換大王旗的痕跡,似乎那“明”字大旗,一直就這麼立在城門上方面也似的。只是連城門口賣菜的農人,都在說道著那丁總督真是一等一的忠臣,包龍圖再世。
“縣論道堂由懷集縣推選的三十一人組成,任期四年,由諸位自行推選出祭酒一人……”這是文胖子對諸個裡坊、鄉村派來的代表所說的,“縣長由所有登記了戶籍、年滿十六歲的懷集居民投票推選,任期四年……”
事實上就算丁一派出的信使一再地向鄉村裡的人們複述文胖子教他們背下的話,但被推選來縣城的,還是以秀才、舉人、鄉紳為多,真正的泥腿子,在這三十一人裡也就只有不到十人的樣子。
士林中人,都聽說過丁一的名聲,他們自認為應該緊跟丁一的主張,只不過提出了一個問題:“縣令安有不經吏部委派……”只不過這茬當時在劉吉、萬安、徐珵那裡,就有解決方案了。
文胖子毫不慌張地告訴他們:“得票最多者,報到總督行轅,由行轅定奪……縣令自然是由朝廷委派,只是以後縣令專斷冤案,不問政事。不久之後,自有朝廷公文行將下來,到時自會示於諸位。”
那麼士林中人就全無意見了,至於在此時地位最低下的商賈,他們壓根在文胖子的官威之下,不敢開口;倒是那七八個農民商量了一下,卻是開口問道:“小人剛才聽著,說就是稅也可以自己定,那若是小人定成不必交稅,朝廷能答應麼?”
“不交稅,就無錢養兵;不交稅,就無錢弄水利;不交稅,自然也就無錢修路……”文胖子很有耐心地向這些農民述說著,“自然了,不交稅,自然朝廷也就不會派縣令下來,有人來打,自然也就沒有人管了。若是大夥願意這般,便不交好了。每年要交多少稅,我家侄少爺是有定了章程的,大夥要覺得交不了這麼多,論道堂可以向總督行轅陳情……”
這些事便都是全由文胖子去做,丁一完全不沾手,不是他偷懶,而是他一個廣西總督,怎麼可能去管到懷集縣裡的民政事務?連公審大會,也是由著李雲聰帶著那些軍士、雷霆書院的學生去主持,把在押的義軍之中,民憤大的,全拖出來殺了。
至於丁一,白天就在縣衙門口曬太陽,寫寫奏摺,基本上也就當個吉祥物的作用。
當然,關於懷集的論道堂、縣長之類的事務,他含糊地報上朝廷,便只是簡略地說道:窮山惡水出刁民,此地民風使然,土官、土知州恐也難濟其事,何況流官……故以古之明堂論道,無為而治……
廣西都爛了這麼些年,只要能安定下來,就算土官土知洲能讓這民眾安定,朝廷也會捏著鼻子認了。至於稅收方面,朝廷都不太指望,別再讓朝廷為此而掏軍費,實在就善莫大焉了。所以丁一這奏摺,並沒有被太過指責。無論如何,徵募新兵之後三個月的訓練都沒進行,丁一就先光復一縣,又宣告瞭斬獲頭顱隨後押送上京,景帝還是很高興,于謙也覺自己臉上有光。
過了些日子,從長沙府那邊就來了宣旨的欽差,自然不可能和戲文裡派個內侍閹人過來辦這等事,來的卻是禮部的侍郎,倒是教懷集百姓看了個新鮮景兒,因為香案擺將出來欽差頭一句就是:“奉聖喻:丁一為國事披創多處,腰腿舊疾甚重,免跪!”
這大約就是景帝跟丁一的密月期了。
第一章督廣西(九)
聖旨無非就是嘉獎了丁某人一番,唯一有意義的話,不外乎就是“戰機瞬逝……許卿便宜行事……”大抵也就是確認了丁一對懷集縣衙門的結構調整,包括丁一所提出的“攤丁入畝”和“官紳一體納糧”。不過明顯就是作為戰時的便宜行事,如果廣西全境平定下來,只怕不見得會繼續沿用丁一這套辦法。
這是明顯可以看出朝堂之上,為了這些問題是商議過的,做過折衷的。因為除開聖旨之外,還有吏部的公文,就是教丁一把廣西各縣,推選並由總督行轅認可的縣長報上,薦為縣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