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天下皆緝;你家人父母,三族以內盡拘入京師問話?”丁一對著刑天滔天的殺氣,連眉毛也不宜動彈一下,“誰也保不了你,下官也不會為難你的家人,只是把事情問清楚了,就教他回去。”
所謂的樹倒猢猻散,要是三族都被拘入京師,刑家在高密就算玩完了,鄉間豪紳誰也不是吃素的,該怎麼侵佔吞併,等到刑家問完話回去,早就被挖斷了根:“下官也是職責所在,畢竟你身上有命案,不止一樁,天知道你是不是瓦剌人派入大明,故意殺人引起民亂的?總歸要問清楚嘛,絕非公器私用,也不是私仇。”
刑天氣得發顫,一掌拍在身邊案几上,生生將那黃花梨木的案几拍得裂開:“江湖上的漢子,誰身上沒有命案?命案?你前些天才殺十幾人!他孃的你跟我提命案?這不算挾私報復是什麼?”
“依大明律法,刺殺五品官員者,該當何罪?”丁一毫不慌張,他習慣所有事都做在前頭,該安排的早就安排好了,“你大約是不知道,下官當日就去順天府備了案,那十幾戶現時都在錦衣獄裡待著,敢向丁某人遞刀子?這就是下場。屍首也已尋了出來,你若有興趣,可以去看順天府忤作填的屍格,都是一刀斃命,下官只是情急之下,格檔護衛。光是人證就有十幾個。”
不單是那個賣臭豆腐的店家,連那些放下刀子丁一沒有殺他們的混混,也早就讓拘了去問話,無論是丁一這個北直隸江湖無不震耳欲聾的名字,還是正五品官員這個官身,都足夠把那些混混嚇到失禁,哪裡敢嚼舌頭?順天府一問自然老老實實說了。
至於刑天,怎麼可能知道這等事?
連朱虎和李青,那些混混要見著他們,都要託了好多人才傳上話,又要等著天然呆和丁一吃了許多臭豆腐,又去買來酒肉與那些軍漢共飲,方才能見著。這些混混的動向,朱虎和李青都管不過來,至今還一無所知,別說刑天這江湖排名前十的大佬了。
這時聽著丁一的話,立時被嗆得啞口無言。
殺官什麼罪?要是有殺父奪妻之類的私怨還好,自己填命就是,不然的話,是要造反麼?
“張老公爺去了之後,你為誰效力?”丁一突然很不著調地問了這麼一句。
刑天這時長刀已出鞘了一半,他還是習慣用刀說話。實在無話可說,他更想用他習慣的方式來處理眼前的事,特別是被丁一刺激得幾乎失去理智,這時聽著這話,暴怒道:“某安能為人走狗?便是老公爺,不過是仰幕他鐵肩擔道義、銀槍徵安南,方才為他辦上些事罷了!你何必汙辱於某……”
“跟著我吧。”丁一又是再一次神展開。
“呸!”刑天這倒也清醒了一點,知道自己殺了丁一,卻恐怕真給家裡惹禍了,狠狠推刀入鞘。衝著丁一啐了一口,怒道:“也不撒泡尿當鏡子照一下自個,你丁如晉,何德何能?安能教某甘心為汝爪牙!”爪牙這時代還和鷹犬一樣,不算貶義詞。
“那你說說。哪裡不能教你甘心為下官爪牙。”
刑天突然發現,自己又語塞了。
因為丁一說的是“下官”。不是“我”。
以一個官員來說。以丁一在職期間立下的功績來講,他有哪裡不配刑天這個江湖人來跟隨的?
答案几乎是肯定,那是沒有,絕對沒有。
別說什麼殘害壓迫江湖同道,人家是官,江湖人本來就不軌於正義。官府難不成還縱容江湖人?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啊,所以刑天壓根說不出個所以然。
“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明天中午之前過來找劉鐵。他會安排你的差事。”
“某若是明日中午之前想不通,又待如何!”
丁一笑了起來:“那便不用再想了。”
刑天瞪著丁一,胸膛不住起伏,一會鬆開握著刀柄的手,一會又握緊了。
“要拔刀就拔刀,你這樣,學生會緊張的,一會就不用勞煩你回去想了。”
“哼!”刑天冷哼了一聲,終於無奈地轉身而去,高大的背影,遮不去他心中的蒼白。
丁一對著空無一人的客廳說道:“這就是江湖前十的高手,張老公爺真是管用不管活啊。”
殉國的老英國公張輔向來便是這性子,包括對於丁一的父親也是如此,到了要用的時節才會想起那個記名弟子來。刑天跟了他這麼久,也是完全沒有一點著落的,現時張輔逝去了,刑天明顯又淪為江湖豪客。
“您也可以這麼辦。”陰影裡有個聲音,幽幽地傳了出來,卻是以前王振那個喚作影子的貼身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