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頭來嚇唬人,後來朱見深也學會了,當時結巴症還沒好,被大太監欺負,他又拿人家沒法子,都知道說:“我、我、我見得三叔,便與他說、說、說知,三叔進、進宮來、來、來辦了你!”
英宗當時在幹啥?他也沒法子,在南宮造人呢。孫太后也不想理會,所以朱見深習慣有問題就抬丁一出來,而且隨著丁一威權日盛,還真好使。後來英宗重回大位,正如英宗向丁一炫耀的一樣,人有種馬天賦,兒女一大串,老實說給朱見深的關懷,也真的有限,特別是向來恩愛的錢皇后有了兒子之後。倒是丁一去到一地,總會給他捎點小玩意之類的。
所以,這位大明儲君,才會寫信來向丁一訴說,思建庶人而生悲。
至於錢皇后,那信裡倒沒半個字提到立儲,只是說她的兒子,是如何思念丁一;又說她的孩子,請了李東陽為她兒子開蒙授學。李東陽也就是景帝在位時,以為丁一死掉,作主過繼給丁一繼承香火的義子,四五歲已是神童的人物,此時也是十五六歲,已中了舉。丁一離京,那金魚衚衕就是李東陽在主持忠國公府在京的事務了。
然後信裡又提她那兒子天天吵著要去容城書院進學云云,極為仰幕丁一,時時念起。
這是啥意思?說到底,不就是暗示著,她兒子如果能登九五之位,必定倚重丁一這一脈麼?丁一義子是啟蒙老師啊,想想李東陽再神童,現時也不過是個舉人,召進宮中伴讀,已是極大榮譽,這還給弄成啟蒙老師,什麼意思,還要問麼?
“皇帝對太子如何?”丁一又向懷恩問道。
懷恩攤開手,笑了起來:“大哥,說了直白些說話的。”
丁一點了點頭:“是我不好。”
因為這是不必問的問題,如果英宗對朱見深很親厚,那太子怎麼會思建庶人而生悲?
英宗又如何會寫信來徵詢丁一,立長還是立嫡?
“你去玩吧,不過別騷擾戰士,他們現在處於戰備狀態。”丁一對著懷恩這麼吩咐,“讓我想想,一會再讓胖子去叫你。”懷恩很高興地出了艙房,跑上甲板去玩耍不提。
開不開口?丁一很猶豫。
建言立儲之事,就是取死之道,嶽武穆的例子就在前頭。
但是,丁一總歸不是嶽武穆,他和英宗之間的依賴,也自覺要比康王與嶽武穆之間強得多。再說,當真十二金牌來召,只怕是召不回丁某人的,丁某人可沒有武穆那節操。
但涉言立儲,當真是丁一不想幹的事。
可是再看了一遍朱見深的信,腦海中浮現那個結結巴巴的小人兒,丁一卻又生出不忍來。
人,總是有感情的,雖說政治搏弈是冰冷的,不應摻雜感**彩,但至少丁一還沒到達這一步,特別是涉及有感情的人。
想了許久,丁一終於有了決定,對文胖子道:“磨墨。”
他首先回的,是給錢皇后的信,說了一些客套話之後,對於正事只提了兩句:“昔日萬貞兒攜束脩而來,子曰,有教無類,故學生看其好學,便收錄門下,授彼算術。此子於算術一道頗有天份,只是性燥人直,若是於宮中服侍不力,望遣其出宮,隨赴美洲,術數之策,於美洲尺量土地,規劃建築一途,頗為有用。”
給朱見深的信很簡單,教他考慮清楚,至於考慮什麼,丁一沒說,只寫了一句:“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
但在給英宗回信上,丁一就良久沒有落筆,因為不表態,事實上也是一種態度。
他一直在思索著,直到筆尖的墨,滴落在紙上,丁一才醒覺過來。
第三章受降城下月如霜(七)
他專門毫不避忌提起萬貞兒是自己徒弟,事實上就是在警告錢皇后不要下黑手。
下層百姓的印象裡,丁容城是公正和正義的化身;軍中士卒的心裡,丁容城是戰無不勝的旗幟。但丁某人的護短,在朝廷大佬之中,是眾所皆知的。事實上萬貞兒此時還活得好好的,錢皇后做人還有底線是一部分原因,但其實更多的,是私底下宮裡大太監都知道,她是丁一的徒弟。
宮鬥不是戰爭,不用錢皇后去下什麼命令,她只要表現出一個意向,自然有人迫不及待,去把阻在前路的人和事都掃平了:都已經到了皇后身邊女官可以杖斃太子宮裡的宮人了,朱見深想起建庶人都觸景生情了。
但沒有人去動萬貞兒,就是因為丁一此人極護短。
殺了石璞的兇手,到現在還沒首尾呢,此案在刑部也是最後把罪名弄到了某個江洋大盜的身上,然後斬了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