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斜眼一覷,不自覺有些臉紅。鄭伯的藥喝了有不少天了,手腳倒是不再冰涼,胃口也好了,月事依舊是不來。
看一眼粉嫩的短短的小白鱘,忍不住便問:“女人若為男人孕育了骨肉,便會對他漸漸割捨不斷嚒?那代城城主擄了你去,我看你卻很是憐疼他的兩個孩子。”
提起白鎏,辛夫人目中掠過一絲糾結。正要措辭答話,奶媽牽著才睡醒的白鰭從裡間出來,已邊走邊代答道:“我們城主對夫人真心實意,對兩位少寨主亦是諸多容忍與招攘。我為僕四十多年,從未見過哪家主子能像城主這樣,對夫人千般溫柔體恤。人心都是水做的,又怎能不日久生情。”
這些年居於代城,只一想起麾兒與當年還是少年的康兒,辛夫人便日日心中愧責兩難,奶媽最是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當下只笑笑道:“他雖是擄了我,對兩個孩子卻極是寶貴的。”
“娘,鰭兒要爹爹~~”才睡醒的白鰭扯著孃親的裙襬,悽悽地癟著嘴兒。山寨簡陋,沒有風車鼓,沒有小駱駝,也沒有爹爹俊朗的笑容,一出木屋便是人們看他的奇怪眼神,白鰭很害怕。
當年懸崖一別以為陰陽兩隔,經年後驀然在代城外偶遇,彼時已更名換姓為白鎏的蘇澈便執意要帶辛夫人離開。辛夫人念著顏曷對自己多年的恩情,一直割捨不去。蘇澈理解她的為難,苦等到顏曷病逝後,方才制了個擄人的假象將她接到身邊。
因為放不下尚是少年的顏麾與顏康,又恐說出實情後他們會從此記恨自己,辛夫人常年積鬱在心,不想卻苦了孕中的白鰭,生下來便是個呆滯的痴兒。蘇澈因著對母子兩個的愧疚,貫日裡只把白鰭百般寵溺,這孩子天生就愛黏爹爹。
此刻目中悽惶,哀哀惹人心憐,辛夫人不由撫了撫他稚嫩的小臉蛋:“鰭兒乖,等三月曷伯伯祭日一過,爹爹就帶好吃的來接你。”
蕪姜在旁邊看,便有些良心不安。原本看辛夫人的手札,以為她必然忘不掉那個生死共患難的梁公子蘇澈,被白鎏囚禁著一定很痛苦,這才給顏麾出了個主意把她接回來。但現下聽她的言辭,好像已然又對白鎏用了情了。
女人果然都是善變的動物啊,就比如蕭孑,如果蕭孑那次在鬼谷被趙檜殺了,她也一樣不會惦記他太久,早晚都要移情別戀的。
但是顏麾很顯然並不準備真的言和,蕪姜已經好幾次看到他接下白鎏派人送來的東西,一轉身卻又叫人扔去了瀛水河裡。
但這話蕪姜可不敢說,便委婉地咳咳嗓子道:“他既是對你那般好,你前些日子又何必回來?繁文縟禮對你來說就那般重要嗎,一定要再成一次親?”
☆、『第七十回』隔耳
辛夫人回來後,便發現床角夾縫裡的手札被人翻動過了。光陰隔去五年,那紙頁上竟未染幾多灰塵,雖掖得小心翼翼,但手撫過的痕跡可瞞不住人。
傍晚斜陽打照進窗子,她睇著蕪姜亮潼潼的眼睛,猜一定就是這丫頭了。倒也不準備隱瞞,只抿嘴恬淡一笑:“你是不是看我善變?……若是不相干之人,又何須什麼虛禮,五年前我早就含羞自盡了。放不下,皆因著一個情。當年逃至山腳下昏死,天地無路可去,被顏曷用馬背馱回來。那個年紀哪曉得愛與不愛,只感念有了一個安生之處,過完年便與他圓了房,再接著又懵懵懂懂生下麾兒與康兒,以為一輩子就這樣過了。怎料二十年彈指一揮,那篤定死去的人竟然沒有死,你現在聽到的和看到的,便都是他。”她說著,低頭看了看懷中酣睡的小白鱘,把他交與奶媽抱到裡屋去。
似是想把心中苦醞許久的話一口氣說話,默了默,又道:“阿澈長我五歲,護我跳崖那年不過十七,再見時已近不惑。因為念著蘇家連累辛家的人命,這些年為了打聽我的下落一直孤身未娶。早先顏曷尚在,我還有理由勸說他,但他一意苦等,直等到顏曷病故,見我依舊不肯隨他走,便不打招呼將我擄了去。就像奶媽說的,人心都是肉長的,又怎能不日久生情。唯放不下的就是麾兒與康兒,終究是我在年少時候誕下的骨肉,五年來只一想起他們,便覺無顏面對。苦卻苦了鰭兒這孩子,一世就這樣被我誤了。”
撫了撫白鰭粉嫩呆滯的小臉蛋,目中幾許悵然。
沒想到白鎏竟然就是蘇澈,蕪姜很是意外。看辛夫人笑眸中光影濯濯,曉得被她洞穿了自己偷看手札,不由些微窘迫,移開眼神道:“我也不是有意看你的本子,只是那天覺得身下膈應,這才取出來翻了兩頁。既然那個白鎏就是蘇澈,你何不如直接說與顏康兄弟二人,他們想必也能理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