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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假如當初大章氏野心不那麼大,哪會有現在悽慘的光景?

小章氏尋思一夜,索性破罐子破摔,就是把賬本交出去能怎樣?銀子又不是她一人花掉的,要抵債也得找杜旼,大不了就合離。

反正她的嫁妝誰也動不了,先前攢下的銀子全兌換成銀票,夾在她妝匣底層藏著的空心銀鐲子裡,足足有上萬兩銀子,這輩子吃用不盡,還能給杜儷置辦體面的嫁妝。

至於杜俍,大章氏的體己銀子也不少,就這麼一個嫡親的孫子,不花在他身上花在哪裡?

打定主意,小章氏讓四個丫鬟每人捧著厚厚一摞子賬冊送到了議事廳,自己也打扮齊整跟了過去。

議事廳門口站著四個著玄衣佩長劍的男子,身姿筆直,神色肅穆。

又來這一套,沒本事憑能力服人,只能靠打打殺殺地壯門面。滿京都,哪個府邸允許男人隨便在內院溜達?

恐怕除了信義伯府再找不出第二家。

小章氏暗中鄙夷,心底卻也不敢輕視。她沒忘記,就在大前天,有個婆子身上掉出只蓮瓣花鳥紋的高足銀盃,那些人當場拔劍把婆子的手砍了,血水噴濺出去,牆上染紅了大片。

當時,就有好幾個丫鬟癱在了地上。

想起來,小章氏仍是心有餘悸,悻悻然地提著裙子埋進門檻。

議事廳站的滿滿當當地全是人,男人在廳堂左邊,女人在右邊,中間自覺地留出三尺寬的通道。

沿著通道望過去,前頭正中的太師椅上端坐著一人。

半舊的杏子紅素面比甲,白綾立領小衫,烏黑的青絲上戴著南珠花冠,蓮子米大小的珍珠散發著瑩瑩光華,映襯著那張細緻白嫩的臉嫻雅清麗。

易楚姿態優雅地端起茶盅,輕輕啜了口,放在桌面上,目光流轉,唇角帶著盈盈笑意,毫無侷促之相,彷彿經歷過無數次這樣的場合。

隔著四仙桌,杜仲靜靜地坐在另一張太師椅上,眉如墨染鬢似刀裁,穿著家常的鴉青色暗紋長衫,毫無避諱地凝視著易楚,一抹溫柔的笑意不經意地自唇角漾開,使那張過於冷硬的臉龐增加了些許柔和。

這樣一副溫馨美好的畫面,多少都會讓人感到賞心悅目。

可看在小章氏眼裡,只覺得心就像生生被剜了一塊似的,錐心刺骨地痛。

就在十天前,不,七天前,她坐著這個位置,啜著茶水,吃著點心,聽底下人一件件地回事。

才短短几天,就完全倒了個個兒。

她竟然跟下人們站在一處,而那兩個本不應該出現的人卻坐在上頭。

小章氏覺得渾身煩躁得難受,恨不得將賬冊一本一本全扔在易楚頭上。她焦躁地四下看了看,發現廳堂周圍竟然也站著好幾個玄衣佩劍的男人。

小章氏強壓下心頭的燥氣,輕輕咳了聲。

易楚仿似這才看到小章氏,笑容未散,輕飄飄地問:“賬本都帶來了?”

小章氏想笑笑,卻怎麼也擠不出笑意來,只勉強扯扯嘴角,“帶了這十年的帳,一本是進賬,一本是出去的賬,都是內院的,另外外院、田莊以及鋪子裡的賬都收在前院的賬房裡。”

易楚“哦”一聲,驚訝地問:“如今還有田莊,沒有賣盡?鋪子也沒剩下幾個吧?”

小章氏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吭吭哧哧地回答:“這些帳都是二老爺管著,我一個內宅女子不好過問。”

易楚沉了臉,冷冷地哼了聲,示意冬晴將賬冊接過來。

四大摞賬冊,摞起來差不多大半個人高,冬晴兩手抱著穩穩地放到易楚旁邊的桌面上,看著毫不費力。

小章氏連忙又把手裡那隻燙人的匣子遞了過去。

易楚接過,淡淡地說:“現下我不得空,這些舊賬等慢慢再算,二太太若沒別的事兒,就請回吧。”

小章氏本也沒打算多待,領著丫鬟們就往外走,只聽身後易楚揚了聲音道,“對了,提醒二太太一聲,那堵圍牆今兒就封上了,以後二太太要想過來,就從外頭繞吧。”

從外頭繞,從外頭繞……

這就意味著他們與信義伯府已經沾不上邊了。

小章氏有些氣苦,可想到終於能落得清靜了,心裡也多少有幾分鬆快。

少了這攤子爛事,她得把家裡整治整治,頭一個,得把杜旼外頭那個勾了他的魂兒的狐狸精給解決了。

易楚慢條斯理地開啟匣子,將杜府用了幾十年的對牌取出來,笑著問杜仲,“伯爺,這個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