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瑕死後,趙瀲也是個寡婦,與於濟楚正好誰也不必嫌棄誰,趙瀲心高氣傲,心裡反而會平衡些。
她猛然掙開了君瑕的手,都到了這一步了,他還賊心不死地要給她安排男人?
被掙脫手之後,君瑕只緩慢地將手收回袖間,神情依舊如水似雲,淡泊得很。趙瀲真恨這人,怎麼可以深深動情之後,又保持如此的冷靜。
她沉聲道:“不,於濟楚同我說的那番話,不過是為了謝珺罷了!他早就答應謝珺幫他收拾爛攤子,我就是那爛攤子之中的一個!”
對,是這樣。
趙瀲咬著牙,固執地不肯相信自己誤解了於濟楚多年。
但君瑕知道,其實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了。
趙瀲在浮橋上立了許久,風吹起衣袂,紅裳翩然。她徐徐低頭,被風搖碎的水波里明澈地映著兩人的影子,一紅一紫,還有頭頂婀娜的柳枝。她將嘴唇勾起,露出苦笑,“好吧,如果是,那又能怎樣呢?我拒絕了他,不是氣話,是我心裡真的沒他,他是個好人,我也不能違心地耽擱他。要是你還這樣想,我以後再也不見於濟楚了。”
君瑕輕嘆,“莞莞。”
她賭氣似的往回走。
君瑕從身後輕輕拽住了她的一截衣袖,趙瀲停了步子,沒有回頭,君瑕輕聲道:“別怪我。”
他語氣一軟,她的心就軟了,但總是這樣,她一點威信都沒有,君瑕還是日日想著怎麼給她留後路,怎麼讓她在他死後能嫁得良人。他這樣想,他們怎麼心無芥蒂地做真夫妻?
趙瀲道:“我要回去睡了,你也早點安歇罷,記得傷口別碰水。”
她掙脫他的手,不回頭地往回前院去了。
君瑕看了眼落空的指尖,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也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笑道:“傻姑娘。”
沒有哪個男人是願意將心愛的姑娘始終往外推的。
他也不過是個俗人罷了。
趙瀲夜不能寐,就像在宮中七月初五那日晚,傳來君瑕要離開公主府、離開汴梁的訊息,趙瀲的心彷彿沉入了深淵。她找到望仙台,想那麼看一晚上,直到目送他離開。這一晚,留下了人,給他烙上了印,可他心還是一如往昔。
怎麼就不能放下顧慮,好好接受她呢?
趙瀲煩悶地將腦袋埋進了被褥裡,悶得一身香汗。
也許是時運不齊,才方又同君瑕鬧了點彆扭,宮裡又傳出了件大事。
趙瀲直至此時才知道,因為趙清擅作主張,頂撞太后,被太后關在了寢宮裡不得出,小皇帝是個倔強蠻狠的個性,寧死不屈,也不知道東歪西想了什麼,在寢宮又砸又罵,太后只吩咐人不理會他。
趙清心狠,便偷偷藏起飯菜,等餿了再吃,趁人不備,夜裡沐浴的水,也等涼了再洗,加之鬱火暗結,自幼身體嬌弱,禁不起折騰,這一病便不起了,連嘴唇都是烏紫的。
太后終於是急壞了,宮中太醫方子開了不少,也都給趙清灌下去了,但沒用。
太后也是病急亂投醫,差邵培德來接她入宮去瞧弟弟。
以往趙清生病,太后都不允許趙瀲近前探視,這一回一定是鬧得太狠了。趙瀲絲毫沒猶豫,等不及坐宮車,一身便裝,騎馬便直奔宮門而去。
此時金殿寢宮外裡三層外三層跪滿了人,太醫都束手無策,不論是針灸,掐人中,還是強行灌藥,都試過了,毫無起色。
趙瀲心裡暗道不好,直衝入內宮,諸人都道皇帝不能再受風,趙瀲一進門,便讓人又重重地將殿門闔上了,趙瀲暗罵一聲“荒唐”,她的皇弟就是悶出了病,都病得這樣厲害,還讓他睡在暗不見天日的寢宮裡。
趙瀲衝過來,只見母后已經哭得眼眶紅腫,她又不忍心指責她什麼,太后是孩子母親,皇弟病情險惡,她心裡比誰都難過著急。可惜那攝政王一役之後,趙家只剩下這根獨苗,他如有閃失,萬里江山無人為繼,其餘宗室子弟血緣都太遠了,恐怕眾有不服,太后從未考慮。
朝政上的事,趙瀲向來乖巧不插手,但是她也看得出來,太后是真心疼愛皇弟,比她尤甚。
上一回趙清也是受了風寒,太后不顧萬金之軀驅車前往佛寺進香,為子祈福,此等待遇趙瀲都從未有過。
她蹲在太后跟前,緊緊攥住了母后的纖細的手腕,她為國操勞經年,鬢邊已生零星華髮,這幾日尤顯疲憊,那威嚴的豔光被削弱幾分,同民間脆弱無助的母親沒有兩樣。趙瀲忍了又忍,還是沒壓住,輕聲說了一句:“阿清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