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顯榮年事已高,捱了這一頓打臥床不起,半邊身子都沒了知覺。
堂堂四品官員淪落到這個地步,國子監上報大理寺,大理寺無計可施。
一者,打人的學生太多,場面混亂,實在找不出到底是誰打殘了黃顯榮。
二者,這些能在國子監上學的學生都是官宦子弟,他們的父輩祖輩,隨便拉出一個人來都比區區國子司業大。
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哪有那麼巧的事,黃顯榮剛剛歸附於他,就被打得臥病在床了。
寧王敏銳地感覺到,這件事和晉王脫不了干係。
“我和他之間,已然成為對立之勢。送不送那份壽禮,沒有什麼區別。本王就是要讓他知道,沈風斕該是誰的人!”
她本該是,寧王正妃。
那份帶有挑釁意味的壽禮,更像是一封戰書。
他在告訴晉王,沈風斕是他看上的女子。
哪怕她已經是晉王的側妃,他也可以奪回她的心。
元魁不禁眉頭微蹙,“可是……殿下不是很快就要,迎娶平西侯府的大小姐了嗎?”
他看得出來,寧王真正喜歡的人是沈風斕,不是汪若霏。
可寧王這輩子都沒有違抗過賢妃的命令,他是必然要娶汪若霏的。
倘若當初他敢反抗,沈風斕也不至於成為晉王的側妃……
他不禁心中感慨。
若是寧王早點認識沈風斕就好了。
認識沈風斕之後,他身上才有了些許真正的慈悲。
他會在聽聞衛皇后罰跪沈風斕的時候,心急懊惱,想辦法讓晉王早一點趕去救她。
他會在知道衛皇后設伏截殺沈風斕的時候,快馬加鞭趕往城外,生怕她有性命之憂。
他會在衛皇后派出殺手到晉王府時,千叮萬囑那個最關鍵的死士,切莫傷及沈風斕的性命……
那樣的他,多了一分優柔寡斷,變得不像他。
又似乎,那才是真正的他。
禪房之中,漸漸響起了吟誦佛經的聲音。
元魁緩緩退步走出屋子,直到關上房門,他才想到自己忘了一件事。
他忘記問寧王,今日的佛經,是為誰而誦?
——
興慶宮中,衛皇后躺在大床之上,面容憔悴。
她身上只著寢衣,素著一張臉,面上的皺紋和眼底的渾濁,看得真真切切。
因為臥病有些日子了,就連一向齊整的鬢髮,都顧不上梳理了。
說來也怪,自太子被聖上處置之後,衛皇后一著急就病了。
她一向倚重長公主,這一病就請長公主入宮商談,希望她能在聖上面前為太子求情。
長公主帶著衛玉陵時常進宮看望,在聖上面前求情的事,卻一句也沒有提過。
直到聽聞她向聖上請求,把衛玉陵嫁給晉王,衛皇后才徹底死了心。
連長公主都不肯支援太子了,她還有什麼指望呢?
什麼皇后、太子,對於他們母子二人而言,已經是諷刺的虛名了。
聖上聽聞衛皇后的病,也只來看過一次,叮囑好生養病就走了。
他知道,那是心病。
這種心病,多多少少讓聖上有些不悅。
他對太子已經是從輕發落了,衛皇后還作出這幅模樣,是想要挾他不成?
唯獨沒想到的是,衛皇后這回是真的病了。
不僅病了,還病得不輕。
賢妃是頭一個往興慶宮殷勤看望的,看到衛皇后的病容,當下就皺了眉頭。
“皇后娘娘,身子覺得好些了嗎?”
皇后從病中掙扎坐起,說話顯得氣若游絲。
“勞你記掛了,還好。”
說著不停地咳嗽了起來,咳得一張蒼白的臉漲成赤紅。
太子一失勢,她這個本就不得寵的中宮皇后,在宮中就更沒有影響力了。
以至於病了這麼久,只有賢妃來看望她。
她不由心生酸楚,想著賢妃母子兩是好的,真心幫襯著她和太子。
“皇后娘娘玉體金貴,可馬虎不得。太醫是怎麼說的?”
大宮女霜冷忙應道:“太醫看過了,說娘娘這是心事太重,鬱結於五髒,身子才會一日日瘦削下去。太醫開了些疏散和健體的藥,吃了也沒什麼用處。”
衛皇后搖頭嘆了一口氣。
“能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