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打算坐山觀虎鬥的太子,是為何突然又與三皇子爭搶了?”他冷笑,“等你從戶部開始著手,早已來不及。”
“然後說三日前送來的公文……”微微眯眼,葉將白沉聲道,“五十六份公文,言之無物的就有六份,錯字加之一共一百一十七個,獨你一人錯的就有二十八個。賢真,你這樣也敢說自己是狀元出身?”
氣勢頓消,風停雲默默地摸著椅子扶手坐了回去,乾笑道:“您……看得還挺仔細。”
“若是不看仔細,不得被人指著說在下如何對得起兄弟?”葉將白斜眼。
風停雲嘿嘿笑了兩聲,含糊地道:“我也是擔心您,看看您這面色,聽雪松說還不肯看大夫。原本是小病,非被你自個兒折騰成大病了不可。”
“我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清楚。”葉將白道,“就算一病不起,也不會誤了任何事。”
的確是沒誤事,不僅沒誤,還做得挺利落,風停雲覺得自個兒沒得勸了,長嘆一口氣:“您這人就是如此,不輕易放過別人,也不容易放過自己。恕在下直言啊,您就不是個能斷袖的人,就算一時被七殿下迷了眼,也該早些醒過來。”
身子微微一僵,葉將白突然笑了,笑得咳喘起來,狐眸裡水霧盈盈。
“是啊。”他點頭,“我不是個能斷袖的人。”
哪怕是一時被人迷了眼,那人也是個女人,並非男人。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趙長念那雙帶著恨意的眼,葉將白胸腔一震,咳嗽難止,指節連著手腕一起顫動,似是要將肺都咳出來。
“哎。”風停雲都替他覺得難受,上前拍了拍他的背,皺眉道,“那您這又是何苦?叫下頭的人看見,也不好立威,倒是要都覺得,國公為男色所迷,一蹶不振。”
在他這個位置上,威信是很重要的東西。
停頓片刻,葉將白閉眼,手裡捏著個東西,重重握了握。
“我知道了。”他道。
長念在北堂府睡了整整十二個時辰,醒來的時候滿眼茫然,頭暈欲吐,像是宿醉過一般。
側頭看見床邊坐著的人,她想了想,倒是咧嘴笑了:“北堂。”
北堂繆無奈地搖頭,手裡一碗粥已經是熱過幾遍,眼下尚溫,忙讓她洗漱了,先吃上兩口。
“睡得好舒服呀。”她眼裡泛光,不復之前的灰敗,又活蹦亂跳了起來,一邊吃粥一邊道,“做了個很長的夢,夢了什麼不記得了,但幸好是夢。”
北堂繆點頭道:“醒了便好。”
看看外頭,已經將近晌午,長念好奇地問:“今日將軍休沐?”
“不是。”北堂繆道,“我提早下了朝。”
長念很感動:“為了回來照顧我嗎?”
看她一眼,北堂繆搖頭:“是因為陛下執意要修行宮,諫言不納,一意孤行。”
長念驚了驚:“您……為此便提前下朝?”
“文閣老況死諫,武將何不能退朝?”北堂繆道,“當朝反對者眾而附議者少,陛下猶能只擇美言聽之。如此朝堂,不立也罷。”
心跟著一沉,長念抓緊了衣袖。
事情竟然嚴重到了這個份上,葉將白也沒出來說過話,那這行宮便是非修不可。可一旦修了,父皇便失臣心又失民心,處境不妙。
更令人著急的是,她什麼也做不了,以她現在稍有起色的狀況,一不能勸阻父皇,二不能平復臣心,只能……只能眼睜睜看著。
趙長念頭一次覺得自己沒用,小心翼翼地保命,到頭來什麼也做不了。
“將軍。”她眸光幾轉,拳頭捏了又松,最後抬頭,眼神堅定地問他,“若我也與皇兄們爭奪,將軍可願助我?”
北堂繆一頓,深深地看她一眼,點頭:“願。”
他答得太快太果斷,長念反而有點懵,小心翼翼地道:“就算我現在是三個皇子裡最差勁的,並且有把柄在別人手裡,將軍也願?”
北堂繆與她對視,不閃不避,認真地再點頭:“願。”
長念紅了眼,捏著半碗粥,好一會兒都沒能再說話。
北堂繆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輕聲道:“殿下所欲往之處,臣必為殿下披荊斬棘,踏出一條路來。殿下不必回頭,只管往前走。”
……
長念曾經覺得,自己何其不幸,自出生就要揹著關乎家族性命的秘密過活,畏畏縮縮,不敢與人高聲語。
可她現在又覺得,自己是何其幸運,能遇見北堂繆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