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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他們有珍貴的藤黃、石青、赭石等色,深深吸引了秦嫣。

她的長清哥哥被帶入扎合谷之前,曾打算去高昌學畫佛像。秦嫣用手邊的錢,問畫工買了一些顏料原礦,拿了乾淨布頭紮緊,防水油紙包住,貼身放在衣懷中。說不定,她還是可以逃出敦煌城,把這個送給長清哥哥的呢?

秦嫣想,她帶回去的這份禮物,長清哥哥一定很喜歡。

“蔡玉班”的節目三日之後便可以出演。蔡班主親自帶隊,秦嫣和一群蔡玉班的樂師、工匠一起,坐著馬車到了敦煌香積寺門口的戲臺。

唐國寺廟以開“俗講”吸引世俗信眾,故大寺之旁必有大場地。遇上每年春夏秋三場俗講,會有高僧升座,或講或唱,演繹種種六道輪迴、因果報應的故事,吸引廣大香眾佈施、供奉。

平日富紳鄉貴也會出資上演各種伎樂、百戲、傀儡、參軍等節目。翟家為二郎主洗塵就辦在香積寺的戲臺裡。

秦嫣隔著馬車竹簾的淡淡輝影,看到了香積寺鱗次櫛比的粉垣與樓閣,裡面金鋪藻棟,竹林花樹繁森,青煙繚繞,香燭雲盛。

戲臺兩側彩幡寶幢,旗帶隨風。濃濃的紅塵熱鬧與佛門煙火混駁在一起。

臺前已經搭起了一片白縑帷幕,裡面一排排織錦包著的胡椅、高几。二十位身著淺黃麻衣的婢侍、奴子們來往穿梭,有條不紊在案几上擺放青瓷茶具,黑漆朱文果盤。這裡是翟家族親、河西矜貴們所坐的席位。

其餘兩邊以青竹為扶欄,可任由百姓前來駐足觀看。

主人家和客人都還不曾到來。

秦嫣和其他樂班表演的樂伎一起到了近旁一個臨時搭起來的木板大棚中。管事在一處處安排座次,提醒各位手中的樂器莫要出聲音。

群舞的姑娘們,衣香鬢影,綵帶系身。各路樂師,男女雜座,衣飾簡潔。主舞、主奏的則另有雅室休息。眾樂坊人均很少說話,偌大的木棚裡偶然有微微嗡聲交談。

正午時分,他們吃的是幹餅,伴舞的娘子們則只喝些果汁,吃點軟食,免得身子撐壞了那婀娜的舞衣。

午後陽光煦和,聽得遠處車馬鈴閬之聲不絕於耳。翟家主人、賓客、族眾從各自府邸來至香積寺,由奴僕引而落座。

秦嫣依著木棚的窗戶捧著琵琶而坐,窗外,數叢芍藥或白如雪,或粉如玉,或紅如霞,開得五色繽紛。

坐在此處,她可以聽到主客彼此寒暄的聲音,也能聽到女子嬌柔的笑聲。

隨著一聲玉磬敲擊,聲音徐徐落下。開篇的是沙洲城“成貴班”的《踏歌舞》,在秦風漢骨的浩揚鼓點中,一排舞女水袖折腰,踢踏颯颯。緊接著是府泉州“長陽班”的《綸環歌》……

講俗臺下,除了那些坐在圍屏之中的翟家客人,此處也吸引了許多敦煌平民,擁擁攘攘,觀看節目。一名戴著冪籬的少女擠在人堆裡,連身邊僕從以此處人多擁擠,勸她離開,都不願意。

秦嫣坐在木棚裡,心中有些遺憾,若是此時能夠也到看臺去張望一番多好。可惜管束嚴謹,寸步不得動。人之慾望就是如此得隴望蜀。未到大澤前,她覺得有飯吃就很好;來了“蔡玉班”覺得勤練技藝,做個一等大娘子才好;如今恨不能化身世家貴族女子,大大方方坐檯下看半天戲。

“小娘子,你是來彈琴的?”一個聲音撞入耳中。

秦嫣抬頭,正是大澤邊的“宜郎”。一張面容笑意微揚,沒有了初見時的冷厲。與此處的芍藥相映,人比花更靈彩生動。

秦嫣心中狂跳。

趕緊收斂住自己的眼神,低垂眼瞼顯出老實巴交的模樣。態度拘束地站起來,行禮:“見過郎君,奴婢等會兒要上場,正在溫習曲調。”

“出來,帶你去轉轉。”他拍拍窗框。

咦?這是什麼意思?

秦嫣回頭看一眼在此壓陣的蔡班主。見許多人都在看著她和那小郎君。

班主亦滿臉驚訝,那小郎君十六七歲的年紀,身著一身深青帶觳紋刺繡的錦袍,頭上幞頭裹著烏髮,眉眼裡流墨凝光。蔡班主平日只與翟家管事有接洽,翟家主子們都是高高在上之人,一時吃不準,對方是翟家何人?

但他見過市面多,見此人的氣質清貴。猜度是自己家的姑娘結識貴人了,難道竟是那翟家的二郎君翟容?

班主不敢怠慢,深深作揖道:“某見過小郎君。花蕊,你跟著這位郎君去吧,早些回來,等會兒聽到《燕支舞》的調子就過來。”

哦,好吧。

第5章 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