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只是溫和地解釋道:“旁人不說我,是他們厚道。我自己要是不知道反省,就是輕狂了。”
靈犀心想:所以還是給別人看的了。她不喜歡阿桃這樣小心謹慎的做派,索性跑到院子裡玩了。
她喜歡伺候花草,整個院子都成了她個人的藝術品,夏日裡陽光充足,不僅玫瑰花生的好看,各種薔薇藤蘿也鬱鬱蔥蔥的,微風吹過,滿園飄香。
靈犀踩在小板凳上,手裡拿著剪刀,專心致志地修理葡萄藤。忽然外面一陣喧譁,她正疑惑時,大門被推開,顧庭樹一身戎裝,威風凜凜地走進來,身後簇擁著一群丫鬟奴僕,歡天喜地地喊少爺。
靈犀手裡還握著剪刀,然而未語先笑:“庭樹哥哥。”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看,顧庭樹黑瘦了一些,身姿越發地挺拔,眉宇間帶著些滄桑。
“小丫頭。”顧庭樹在她面前站定,聲音略有些沙啞。因為靈犀是站在凳子上的,所以兩人的身高剛好齊平。
“想我了?”顧庭樹眉飛色舞的樣子。
靈犀矜持了一下,想找一個合適的答案。但是顧庭樹顯然沒什麼耐性,胡亂在她頭上揉了一把,就大步走進屋子裡,嘴裡喊道:“小桃。”
屋子裡響起一個女人的驚呼,然後是一連串的笑聲。阿桃平日最老成持重,陡然見了顧庭樹,卻比任何人都要驚喜失態。
靈犀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便從凳子上跳下來,把剪刀扔給丫鬟,自己跑到屋子裡,她也想湊熱鬧。但是她人還沒邁進廂房的門檻,兩個丫鬟倒是閃身出來了,而且把門關得嚴嚴實實。
靈犀頭一次吃閉門羹,不禁惱怒地瞪著那兩個丫鬟。房間裡靜悄悄的,丫鬟們面面相覷,也是很尷尬。把公主關在外面,顯然是不像話的,但是男主人含情脈脈地跟阿桃說話,也不宜對外公開。
好在顧庭樹很快又開門出來了,並且行色匆匆:“我從軍營回來就來見你們,皇上那邊還急等著召見我,晚上再見吧。”大步走了出去。
靈犀張大了嘴巴站在門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眼睜睜地看見這人跑了個無影無蹤。她心裡真是氣得要吐血了。
山東的匪患被平定,皇帝龍顏大悅,當天晚上在御花園賜宴,封了顧庭樹爵位,又見他生的丰神俊朗,英武不凡,心中頗為讚歎,有意為他指婚。
顧庭樹心中好笑,又不好當面說自己已經娶了一位公主,於是含糊遮掩了過去。當日酒宴過後,旁邊的安貴妃提醒了一句,凌帝才醒悟過來:“是有一位佳木公主,”又不悅道:“這女孩子嫁出去兩年了,為什麼一點音信都不回來。可見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心中對靈犀更加不喜。
顧庭樹出了皇宮,在家奴的護衛下回到府裡,這個時候已經很晚了,他直接回到自己院子裡,就見門口點著一盞紅燈籠。一個穿粉紅色綢緞長衫的少婦站在臺階上,髮鬢高聳,身段窈窕,美成了一幅畫。
他直接走到阿桃的身前,嘴角含著笑,眼神裡還有些醉意,他彎下腰低聲說:“夫人。”
阿桃是當不起這個稱呼的,聽見了這一句,她周身一驚,心裡酸酸熱熱,眼淚差點流出來。有他這一句,這一輩子都值了。
“你也是傻。”顧庭樹把她的手握在自己袖子裡,笑道:“我一夜不回來,你守一夜嗎?”
阿桃低頭笑了一下,沒有說話,怕自己一說話就顯出哭腔。她想,自己真幸福啊。顧少爺這樣的男人,全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優秀的人,竟然愛著自己。
兩人緊緊地握著手穿過庭院,阿桃提醒了一句:“你白日回來,還沒跟公主說上話,這會兒要看看她嗎?”
顧庭樹不怎麼想念靈犀,不過瞧一眼也無妨,於是拉著阿桃的纖纖玉手:“瞧瞧去。”
靈犀的房間燈火昏暗,空氣涼爽,撒了玫瑰花瓣的冰塊在角落裡,散發出幽香。靈犀是帶著怒氣睡著的。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席子上,暗綠色的肚兜遮住了半個身子,兩條結實的小腿鬆鬆垮垮地從床上垂下來。
顧庭樹只瞧了一眼,就尷尬地停住了腳步。按理說他作為丈夫,是有資格看靈犀的身體的。不過他也是讀過聖賢書的人,不願意白白地佔靈犀的便宜。
還是阿桃很體貼地走過去,拉過薄被給靈犀蓋上,低頭瞧了一會兒,才輕聲對顧庭樹說:“已經睡了,明天再來看她吧。”
顧庭樹彎下腰看了一會兒,用手揉了揉靈犀緊皺的眉頭,很輕聲地嘆氣:“今天在宮裡,出了件小事。”
阿桃專注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