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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燒了桓夙送的書,但這次確實氣得不輕,在這裡兩百個日夜,都是這些書陪著她度過一個個荒寥的夜,還有青天白日裡窗外一縷悠揚婉轉的琴聲,這些是她孑然一人的歲月裡最豐厚的饋贈了,可是——

她也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如今悉數坦承在桓夙的眼皮底下。

故而,後來這些竹簡燒得有恃無恐。

孟宓拿鐵鉗往火缽裡捅了捅,風吹過後山岩壁的青松,簷角下一串翡翠鈴鐺微晃,錚璁幾聲,她訝然地想,自己分明將閣樓後邊的門拉上了的,一時好奇心作祟,踩著一雙繡鞋沿著雕廊往後探過去。

走過兩個拐角,忽地一陣疾風逼到面門,孟宓嚇得往後猛跳,烏髮裡的一截金簪落了地,鏗然的一聲讓她又驚了驚,花容失色地捂著臉,只見一個突兀而至的男人站在了眼前。

二十多歲的模樣,身姿挺拔,宛如一株絕壁蒼松,一襲玄青色緙絲勁裝,足下蹬著雙後跟生鉤的攀山靴,利目微挑,唇紅齒白,唯獨面板稍顯黝黑。有一二分英俊,倒不像是個惡人。

當然孟宓被駭破了膽,自然沒工夫想他是好是惡,驚恐地直退,“你是何人?”

“孟小姐莫退。”那人伸出手掌攔了攔,孟宓不敢再退,這個陌生男人突然闖入,還認識她,顯然是有預謀的,若是多退幾步,想必便落入了桓夙的人的視野,只是這個人若動手強逼,她沒有能耐能跑出去。

兩相權衡,孟宓乾脆抵住了身後的木門,哆嗦道:“你到底是誰?”

“鄙人張偃。”那人低下頭顱,謙謙有禮地又道,“是昔日上陽君門下的幕僚。”

孟宓杏眸一瞪,登時結巴了。“上、上陽君?”

記憶裡白衣出塵的男人,他唇畔煙火迷離般溫潤的淺笑猶在眼前。孟宓呆了呆,目光浮出一片茫然之色。

張偃施禮,“在下,是一介偃師,也是公輸傳人。後山守備嚴閉,在下做了一十二個人偶,暫且引開守軍,才堪堪能入南閣樓,與孟小姐說上一句話。”

南閣樓緊挨後山,也是楚宮除了東西南北四門之外唯一可通往宮外之處,但絕壁聳立,若非絕頂輕功,只怕難以飛躍。何況楚王自知這是空門,絕壁之上,毫不鬆懈地把有上千黑衣甲衛,等閒人不可能進來。

孟宓不禁對此人既敬且怕,指尖摳著身後的雕花門的紋路,故作鎮定,“你、你要與我說什麼?”

“不敢,在下只是一個信使。”張偃再施一禮,將肩上的一隻黑色的編織麻袋卸了下來,“上陽君要在下問孟小姐一句話,是否願意離開楚宮。”

這個問問得太突兀,孟宓一時怔然無聲,唇動了動,茫然道:“離開?”

自從被鎖入南閣樓,她就再也沒想過離開楚王宮,雖則現在南閣樓的門外已經沒了那兩道栓門的鐵鏈,但真正囚禁她的,又豈止只是兩條鐵鎖?

張偃將麻袋上的繩子解下,“若是孟小姐不願離去,這些俗禮,還請孟小姐收下。”

孟宓好奇,只見這其中竟放著幾盒精美的糕點,以晶瑩如雪魄的冰晶八角盒封置,隔著食盒都能嗅到荷露梨雨的芬芳,這必是出自雅人之手。上陽君果然知道,她在零嘴面前,是防備最弱的時候。

張偃直起了身,往後退了一步,這副姿態近乎刻意引她上前,孟宓不負所望地邁了一隻腳,但最終又為難地收了回來,“不,即便真是上陽君,我也不能走。”

“為何?”張偃疑惑,“就在下所知,太后和大王,待你並不好。”

“即使是那樣,那也並不意味著上陽君便能待我好。我與他,不過一面之緣罷了,他何以勞煩先生,用這般的大手筆,冒著得罪王上的風險救我?便是我信了他的為人,”孟宓又搖了搖頭,“也不能不顧及我的家人,我不能冒險。”

最後,不走,眼前這些美味就是她的了。

身後,南閣樓外忽地響起了小包子困惑的試探聲:“孟小姐醒著麼?”

孟宓激靈了一下,怕張偃在來人之後,情急下對自己動手,好在他只是捲起了衣袖,對孟宓輕輕頷首道,“在下先告辭了。”

孟宓一個眨眼,人卻不見了。她往前奔出幾步,只見一片平整的被人工打磨得滑不留手宛如圓潤石玉的峭壁,她咬了咬唇,來不及收拾地上的美食,轉了幾個角繞出來,替小包子開門。

門乍開,一股冷風灌入閣內,孟宓的心尚未平靜,只見小包子領著兩個更顯稚澀的小宦人,兩人吃力地搬著一塊大石頭往裡走,咬緊了牙,孟宓錯愕地望向桓夙身邊的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