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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其實並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苦笑道:“不必了。你我雖是好朋友,卻不可共事。你與他們才是一國之人。不必為了與我講甚麼朋友義氣,徒然委屈了自己。”吳天德啞口無言,想了又想,鋼牙一咬,決然道:“某意已決。這班賊廝鳥的嘴臉,老子看了便有火。”桓震搖了搖頭,也不再勸。

惠登相拉著桓震雙手,懇求道:“哥哥必定要走,那也須等明日,容小弟今夜替哥哥餞行可好?”桓震瞧著他雙眼,實在不忍拒絕,何況自己還有些事情要交代傅山,當下點了點頭。一轉念間,想起趙南星來,當下又求惠登相暫且將他交給自己。惠登相只覺自己十分對不住結義兄長,一口答應下來。

各人此次齊集聚義廳,原就是受了劉志和蕭當兩個的挑唆,嫌桓震礙手礙腳,合起謀來要尋釁將他趕走。此刻見逼走了桓震,心願大暢,一個個心滿意足而去。桓震也不管他們,自拖了傅山,走到個僻靜去處,要與他深談一番。

兩人走出山寨,兜了個***,尋個無人經過的小山坡,並排坐下。桓震緩緩問道:“青竹,大哥問你一件事情,你須得作實答我。”傅山聽他語氣嚴肅,當下也不多話,只應了一聲“是”。

桓震瞧著他臉龐,那是一張二十歲年青人的臉,可是已經頗有風霜之色。當日在廣靈獄中受的腦箍之刑,在額頭上留下了一道環狀的淤痕,一直不曾消退。不論前生後世,桓震二十五年的生命之中,自覺虧欠最多的,便是這個小弟了。靜了半晌,方問道:“若不是因為我,如今你還在廣靈從父行醫,一家人何等快樂,如今落得落草亡命,無家可歸,傅老更是因我而死,青竹,你心中可曾怪過我麼?”

傅山似乎早料到他會如此這般地問,嘆道:“大哥,這句話,你三個月前便該問我了。”桓震心中一沉,卻聽他又道:“大哥若是當時問我,我定以‘否’相答;如今大哥這般問,我仍是答這一個‘否’字。”桓震心情激盪,一時說不出話,不敢再看傅山,轉過了頭去,瞧著夕陽慢慢落下。傅山將手按在他肩上,道:“一日兄弟,一世都是兄弟。”桓震只覺人生有此一知己,死亦無憾,不由得重重點了點頭。

日頭落了下去,天色愈來愈黑。桓震站起身來,遠遠眺望山寨,道:“青竹,我去之後,寨中由你一力支援,我不放心。”他說這話,用意十分深遠,三人結義,自己乃是大將軍的兄長,仍然壓制不住群豪,傅山行末,自然更不可能被他們瞧在眼中。自己這一去之後,惠登相少謀寡斷,不一定便會出甚麼岔子。傅山遇到此等情形,自不會坐視不理,這“不放心”三字,既是不放心惠登相,更是不放心傅山。

傅山何等聰明,自也明白他話中隱含之義,當下道:“大哥自管去。小弟心中已有了計較。”桓震一怔,眯起眼打量著他,許久方道:“不可。”傅山笑道:“小弟尚未開口,大哥怎知道甚麼不可?”桓震嘆道:“我是要你不可學我,一走了之。”傅山哈哈一笑,道:“大哥自己遇難便逃,還要教訓小弟麼?”桓震長嘆一聲,道:“你不明白。哥哥我原本便不該在這裡的,如今也只不過是哪裡來,哪裡去罷了。”傅山以前從沒聽桓震說過自己身世,不由奇道:“大哥你說甚麼?”桓震搖了搖頭,心想終不成告訴他我是幾百年後來人罷?還不嚇殺了他!只道:“此刻不便說。”

忽聽一人道:“二位卻在此處,可累散了老夫這把老骨頭。”桓震一聽這聲音,立時跳將起來,奇道:“趙大人?”來人卻是趙南星。他雖然不把一身生死放在心上,但得桓震之助免於賊前受辱,卻是十分感他之德。方才在廳中,眾人一番擾攘,他究竟是久經朝堂風波之人,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內幕。後來桓震負氣而去,惠登相也無心理他,料想一個老兒也做不出甚麼名堂,便由得他自去了。趙南星出得寨來,一路尋找,居然給他找到了桓傅二人。

桓震日來碰了他許多軟硬不等的釘子,哪曾想過他會親身來尋自己?不由得喜出望外起來,一壁打恭,一壁問道:“老大人尋在下何干?”原來趙南星聽桓震說話,卻也不是盜匪一流,料想他必是有所緣故,這才棲身賊中,不由得動了惜才之念,想要超脫他出這個火坑。

趙南星也在坡上坐了下來,道:“男兒才識,當報效國家。”桓震心念一轉,已經明白他來意,反問道:“然則如國家不用者何?”趙南星似乎早料他有此一問,順口答道:“有為一國之力,當為一國;有為一地之力,當為一地,有為一身之力,當為一身。”說到“一身”二字,語氣格外加重。桓震搖頭道:“道不行,乘桴浮於海。”趙南星道:“可曾教你乘桴做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