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那邊有個荒廢的山神廟,他站在廟子前,說讓老翁隨便劃去哪個岸邊。附近七個停泊口,只有這裡連著官道,老翁怕誤了公子的事,就划過來了。”
丹薄媚微微偏頭,看看那個拱形的石洞,又道:“勞駕,可以送我去對岸麼?”
“雨太大了,不能出船,有危險。”老船家連連擺手,臉色難過道,“這湖面看著溫柔平靜,沒有脾氣,載了許多船。可湖底下不知埋了多少屍骨,全是那些不顧水性硬要渡過去的。什麼東西都有它的規律,水也是要吃人的。”
丹薄媚靜立俄而,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轉身往回走時,才想起謝嬰,便問:“我再打聽一件事,今日您有沒有在這附近,見過一個受傷的年輕公子?”
老船家仔細想想,搖頭道:“沒有見著單獨一人的,只有一個時辰前送過去的三位客人中,倒有一個渾身血淋淋的公子,傷得可重!”
那麼想必就是謝嬰無疑了。血跡消失在這附近,若是乘舟離去,是說得通的。只是與他一起的二人,會是誰?
她皺眉望著連綿的雨幕。不知那二人什麼身份,若是想要對謝嬰不利,她耽擱得越久,他會越危險。
“姑娘,你要實在急,從這邊繞過樹林,一直往前走,見到橋就到地方了!”
她回頭朝相反的方向看,的確有條小路蜿蜒。
丹薄媚道了謝,疾步穿越密林。不久,眼前豁然開朗,她看見一座小橋。過橋時,鼻尖嗅到隱隱的血腥味。
“嗯?”她俯身趴在欄杆上向下望,果然見到橋墩處有幾具蜷縮的屍體。她笑了笑,冰涼地道,“原來是熟人。既然你們六個死在此處,想必應氏的人也來過,真有緣,不枉我曾經該姓應。莫非與謝嬰一起的二人就是他們?”
丹薄媚過了橋,抬眸四望,只見左邊那條巷子臨水而建,低矮的房屋都被戰爭摧毀,道上空無一人。越是往後,景色越是蕭索破敗,直到最後一座完整的山神廟異峰突起。仔細一看,彷彿有青煙直上。
有人?是應氏和謝嬰?還是流亡的過路人?
她慢慢走近。方到門外,倏然廟裡一截樹枝破空而來,精準地穿過門上鏤空圖案,扎向她眉心。
丹薄媚斗笠下的神情一片冷厲,輕輕抬袖,張開五指,一片枯花橫飛過去,與樹枝撞在一起,枯花碎成粉末,樹枝斷成兩截無力跌落。
“為何要傷我?”她止步於廟門外,眸光越過被風吹開的大門,冷冰冰地落在火堆旁的二人身上。這二人原本也戴著斗笠,只是現在已取下來扔在一旁了,因此可見他們的容貌。
年長的男人丰神秀骨,儀容清嘉,警惕的殺氣擊潰眉目原有的溫和神韻。
妙齡的少女淡然平靜,唯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靜美可以比擬一二。
他們此刻也轉頭盯著她。
的確是應氏父女,可是怎麼不見謝嬰?
應六爺道:“看閣下打扮,恐怕來者不善。想必與先前那六人是一夥?”
丹薄媚一言不發。
被火焰遮擋的地上傳來低低的□□,一個渾身鮮血的黑衣男子企圖爬起來。剛有所動作,又重新摔下去,他只好放棄起身,艱難道:“大內侍衛只來了十二人,都死絕了,只有朱軒一人不見蹤影。你們看來人像不像那個不要臉的畜生?”
“不,她是女子。”應六爺回答。
丹薄媚覺得男子聲音十分耳熟,皺眉想了片刻,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正是謝嬰麼。
她嗤笑道:“人家堂堂皇子,怎麼不要臉了?”
“咦?”謝嬰費勁地翻身,雙手撐地往前拱了一尺,成功避開火焰的遮擋看到門外的丹薄媚,剎那大笑道,“啊!原來你沒死,害我以為你被畜生抓去那什麼了呢。”
丹薄媚進門的腳步一頓,慢吞吞地開口:“你是不是生無可戀,想要我送你一程?”
謝嬰不著痕跡地覷了一眼應皎蓮,嘿嘿地笑道:“原本生無可戀,現在……你先扶我起來。”
他把手伸向坐在身旁的丹薄媚,她順手拉了一把。謝嬰坐起來,剛要開口介紹二人,忽然記起初見時她的話,道:“想必不用我介紹了?”
丹薄媚唇角諷刺地上翹,微笑道:“應六爺,應姑娘。”
“行,你還真知道。”
應皎蓮盯她片刻,輕輕點一點頭又轉過臉凝視火堆。應六爺笑眯眯地詢問她的身份,卻並不問她,而是問謝嬰。在知道個大概後,才對她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