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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了簾子,將那隻銀香球塞進褥子裡,低聲問她:“暖和些麼?”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那銀香球中的一點火芒。

“你扔不掉它的。”他低低地笑,“看,還不是被我撿回來了。”

她披散的長髮貼在如雪臉頰,一雙眼睛幽深發亮地凝著他。她彷彿漸漸找回了神志,漸漸明白過來他們此刻在做什麼,也漸漸感受到愈來愈清醒的悸動。

彷彿還有些不能理解,她乾燥的嘴唇微微翕動,他側耳去聽,聽見她疑惑地問:“你為何要這樣……待我?”

是真的疑惑,沒有怨恨,也沒有羞澀。

她是真的疑惑,他與她,為何要有這許多糾纏?

他閉了眼不回答,薄涼的唇自她圓潤的肩輕輕滑至纖白的頸,而後,輕輕含住了她的耳垂reads;幕府將軍本紀。

她全身一顫。

他的聲息沙啞地遞入她的耳中,震得她的耳膜曖昧地鼓動:“我想要你。”

她的眼睫壓抑地低垂,她似乎從沒聽過這樣直白的話。直白得甚至有些粗俗,像窗外不時斬落的駭人的閃電,不容人稍一錯眼。他仍是輕輕舔舐著她的耳垂,感受到她在懷中極輕微的顫慄,他便用體溫安撫著她。

他輕輕將她放平在榻上,小聲在她耳邊道:“我也是第一次,做不好處,你說說便好,莫要打我。”

她的眼神驟然一縮,凝注著他,像只緊張的小貓。他這回卻沒有笑,神容沉默得幾近於肅穆,他彷彿比她還要緊張,緊張得多。

她慢慢地伸出手臂,長袖在她臂上滑落下來,露出纖巧的手腕,如無骨的藤蔓,一分分地攀上了他的肩,摟住了他的頸。

那樣寒冷的雨夜,那樣幽深的房櫳,那樣溫柔的少年。

那如是夢,也該是她這二十多年裡,最美的一場夢了。

***

後來,偶爾兩人纏夾不清的時候,段雲琅會在黑暗裡抱著她吻著她追問:“我第一次做得可好?”

她臊得全身發紅,只管搡他,咬緊了嘴唇不答話。他便笑,又是那種清越安然的笑:“想必是很好的了。”

心縱有意要剜去那些骯髒的惡瘤,身體卻總有著至深的記憶。不需多作提醒,便牽扯出半生疼痛。這麼久以來,段雲琅很清楚,他們的身體有多契合。床笫之間,如一個無人能侵擾的幻境,他可以對她做任何事情……

而餘韻還未過去,她已然端著那副平平淡淡的聲氣,若無其事地對他說:“忘了我吧”——

段雲琅猛然睜開了眼。

就如猝然被拋上了河岸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什麼也呼吸不到。

他用力瞪大眼睛,盯著床頂上層層疊疊如仙山夢境的金博山,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反應過來,這裡是自己的王宅,自己昨夜是提前回來了。

因為她說,忘了她吧。

眼前似乎總晃動著昨夜那銀香球裡的火光。幽幽嫋嫋的香氣,繚繞在她清冷的眼底。他其實記不清楚這一年半以來自己究竟找過她多少次,因為每一次都彷彿是一樣的,都不過是在床上的三尺之地騰挪廝殺、煎熬掙扎,她總是很清醒,而他也從未迷醉到忘了分寸。

昨夜他們並沒有爭吵。兩個人都很平靜,甚至面容帶笑。他仍然可以擁抱到她,就如過往的每一次一樣。他仍然感到幽秘的痛苦,就如過往的每一次一樣。

回首這一年半,自沈才人死後,風平浪靜,內外無事。他去找她,她便陪著;他不找她,她便等著。

她從來沒有說過,她究竟是怎麼想他的。直到昨夜,直到昨夜她嘆息著要結束這一切,她也沒有說,她究竟是怎麼想他的。

身體還是熱的,魂靈卻已然冷卻。

一年半了。

黑暗裡,懷揣著各自的秘密與痛苦,他們已經廝纏了一年半了。

而她還是叫他走。

☆、第13章 大夢將寤(一)

“殿下?”一聲輕喚,“該上朝了。”

段雲琅望向窗外。今年,又是個大寒之年。

所有的歡喜廝磨,不過全是他自己一個人做了一場徒勞無功的春夢。曙光初露,夜霧蒸騰,他便只能匆匆自夢境中抽身而去,獨自回到王宅之中,枯坐終夜。

他轉過身,由著劉垂文給他更衣。宅中滲了秋氣,既寒且燥,開了窗又聽見左鄰右舍婦姑吵嚷,令人不耐。本朝的宗室沒什麼地位,除卻太子可以住在宮中少陽院,剩下的百子千孫全都擠在安國寺東邊的大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