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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她用力去掰素書的手,她問她:“你不是要將這鎖送給小七麼?我替你給他戴上,你鬆手,你鬆手好不好?我會告訴小七,這是他阿家送給他的,讓他一輩子戴著它,你鬆手好不好?”

她說著說著,全身便發起抖來,只那雙眼又犯了擰,直愣愣盯著素書的臉,就那樣盯著。素書一向是個溫和得幾乎沒有痕跡的人,家中世代明經,知書達理,便是在井水裡泡了兩夜,臉上的神態仍安然而靜默。

便是這樣的素書,便是這樣的素書呵——

她怎麼竟有那個膽量,就這樣投了井?!

殷染想著,想著,頭皮被大雨淋得發麻,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素書是歡喜聖人的,素書已生下了玲瓏可愛的小皇子,聖人對素書是極寵愛的……

為什麼呢,為什麼她卻聽見旁人在議論著,說她將自己的舌頭都割破了,顯見得是一門心思尋死,根本沒給自己留下回頭路……

她忽而想起,素書曾經懷著怎樣的絕望,對她說:“我不愛過這樣的日子。”

大雨不管不顧地淋下來,後宮亂象甚至驚動了神策軍,高仲甫命人過來將屍首抬走,殷染跟著走了一路,全身冷透,心被雨水澆成了灰。

戚冰沒有來,紅煙沒有來,甚至,連聖人都沒有來。那些宣稱掛念素書的,甚至,那個宣稱歡喜素書的,都沒有來。

旁人都漸漸地散了,只有她,還在渾渾噩噩地跟隨,都不知到了何處。風雨茫茫,四方似遍佈了鬼眼,直愣愣地盯視著她,不容她逃遁。

高仲甫終於無法忍耐一般迴轉身來,看著這個被大雨洗脫了妝的表情木然的女子,帶著一些哀慼道:“殷寶林,請回吧!”

殷染惶惶惑惑地應了一聲,抬起頭,風雨淒厲,高仲甫的眼神隱在雷電的幕後,模糊難辨。剎那之間,她想起了那一乘流黃頂的肩輿。

她恍惚地擠出一個笑,落進高仲甫眼裡,卻覺毛骨悚然。殷染沒有行禮,轉身便往回走。恍惚間聽見有誰在喚她,卻又彷彿不過是幻覺。她實在不過一個孤魂,搖搖晃晃地走在幽冥的河流旁,雨水自地下倒灌上來,冰冷黏膩,將她包圍至窒息……

沒有人reads;丈室妻人,腹黑總裁步步逼。

沒有人會來救她。

就如阿家死的時候一樣……

四面八方,沒有人知道,她在這夏末秋初的冷雨中發抖。

***

畢竟已經過去了一年半,殷染已經記不太清當時的種種細節。

只有那冷,那滲入心底的冷,已牢牢紮根在腦海。每每想起,便牽扯出渾身疼痛。

原來夏末,比深冬還冷。

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自己終於被人發現了。

有明晃晃的火光照在她眼底,而後又被丟開。她聽見幾聲短促的男人的呼喝,與雜沓的靴聲,然後,天地重歸於寂靜。

她被納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是他。

彷彿迷途又歸家的孩子,她竟在一個少年陌生又熟悉的懷抱裡,放鬆了所有的戒備,難受地說了一句:“我還道再也見不著你了。”

他挑起一雙桃花眼,雨幕中目光一片溼漉漉的好似洗透的琉璃,他擁抱她的姿勢彷彿他也已經渴望她很久很久,他說:“你這個傻女人。”

從小到大,有人罵她賤,有人罵她浪,但從沒有人罵她傻。

此刻,她卻當真傻兮兮地笑了。

是他,在這萬物昏昧的時候,涉水而來。

是他出現了,他抱她,他溫暖她,他告訴她不必害怕,不論如何有他在。

真好,是他,不是別人。

段雲琅抱緊了她,微微蹙眉,低首看她。天地飄搖,生死飄搖,女人明明比他大了三歲,抱在懷裡卻輕得似一把被風雨淋得散去的香灰。他的心彷彿被什麼攫住了,他想起方才看見的那一具屍體,他想起更久以前,他的母妃死去時的表情……

兩具*的身軀在大雨中緊貼一處,憑著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衝動,他摸索著以自己的唇去尋她的唇,在將將觸到那柔軟的一刻,她卻倏然偏過了頭去。

嘩啦——

一道閃電,劈裂了夜空,照亮她眼底一片冷冷銀灰。

那一夜他終於帶她去了御花園中的百草庭,從沒有人敢去的地方。他用纖塵不驚的動作褪去她溼透的衣袍,一遍遍親吻她玉潤的發紅的肌膚,卻遲遲不肯動作。大雨瓢潑在窗扇上,像無數人在興奮地窺探著他們的秘密,興奮得舉手拍窗。他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