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這回她鼓起勇氣提了殷染的母親,殷染卻沒有很大的反應。

殷染只是,彷彿有些冷了,將外袍往肩上攏了攏,眼睛底裡光芒細碎,像中夜微雪,轉瞬融化,“我知道了。多大點事,值得你這樣。”

***

仔細想來,殷染其實不能明白段雲琅對自己的執念。

他不過是在作弄她,就像他小時候作弄蟬和蝴蝶一樣。當初自己不告而別,他心中想必有怨,於是本著一腔子頑童脾性,一定要在這深宮裡拖她下水。可是她並未覺得自己虧待過他。

她的母親已為此事而死了。

為著她每日裡“幽會”小太子的事,死了。

他怎麼還能逼著她陪他玩?

她在寒冷的深夜的庭院裡踱了一圈又一圈步,似個老人般抱緊雙臂,白慘慘的月盤上斑痕錯布,她望了許久,心中想的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她想,那個春日窗下的小友,那個百草庭中的廢太子,他要何時才長大呢?

總要長大了,才會知曉剋制reads;夜天傳。亦或許知曉剋制了,才能漸漸長大。

而在這漫長的光景遷延之中,她自己的心情如何,並不重要,不是麼?

***

那日之後,段雲琅再來,殷染全都拒而不見,出外擋人的都是紅煙。

段雲琅在殷染面前沒臉沒皮,可到了外人處,卻變作風流端正樣,銀青斗篷金絲冠,真誠個十分,只道:“小王來一趟內宮不容易,還請娘子開恩。”

紅煙臉都臊了,“我也不是娘子,也沒得恩給你開。你也莫給我塞錢,我家娘子,”她將聲音放大了,“我家娘子算來是東平王殿下的庶母,東平王殿下再怎麼愚鈍,也該曉得倫常吧!”

一時間含冰殿旁的房間都竄出些耳目來,煞是好奇地看殷寶林的婢子給了五皇子好大臉色。段雲琅端的好氣性,遭女人這樣一擠兌,清徹的笑容竟分毫不變,仍是那般溫柔恭謙:“娘子這可錯了,大明宮裡自採女而上,有品級的女人少說也有成百上千,難不成小王還都要叫一聲庶母?宮裡的女人麼,但凡我父皇不要,分給誰都是可以的。你若不信,到明年番邦來朝,你且看著。”

這話柔中帶剛,似威脅似挑釁,隱隱好像要將殷染賣去番邦似的;紅煙畢竟是平康里出來的小女子,不解宮中儀節,一下子全被段五唬住了。可是她越是心頭慘淡,越是意志堅定,不論如何不讓段五進屋見殷染。段五好說歹說,見這婢女油鹽不進,終於失了耐性,推開她便往裡衝。

大雪連翩,在風裡翻攪成碎絮,紛紛揚揚撒下來。紅煙被他一推跌在了雪地裡,“啊呀”叫了聲疼,便見得那房門終於開了。

他的目光幾乎膠在了門後女人的臉上。

他不信,他不信她能忘了。未重逢前,他在無數個夜裡輾轉地想她,想她為什麼離開;重逢之後,他仍在無數個夜裡輾轉地想她,想她為什麼入了宮成了他瞻望弗及的人。他終究只想離她近一些,再近一些,他便是個目光短淺一晌貪歡的人,他哪裡還在乎其它的事情?

他想,她只要肯看他一眼,他便不需她再做什麼解釋。所有年少無知的相遇與別離,也就從此可以全都封回那年少無知的時光裡去。

殷染今日穿得頗素,裹了一身月白衫子,淡黃羅襦,眉黛未描,眼中瀲灩地黑。她輕無聲息地走來,似雪地上一個鬼影,瘦的,冷的,忽遠忽近的。他盯著她的腳步,三步,五步,她扶起紅煙往回走,他心中便冷笑:想裝作看不見他?那也未免幼稚。

她總算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幼稚。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她漫不經心地說:“都凍成這樣了,還胡鬧。”

他微微一怔,她已然走遠。

他的心在腔子裡一分分一寸寸往下沉,好像被一隻粗魯的手摁進了雪地,所有燃燒的發亮的全都燼滅,雪水滲透,冷得發抖。

“胡鬧”。

她顯然是極聰明的,她知道如何能一舉殲滅了他,用輕飄飄的言語,用漫不經心的語氣,用有條不紊的腳步和呼吸。

他所仰望的、他所期待的、他用心血所澆灌的、他用魂魄所纏繞的,一切的一切。

就這樣,被她一句“胡鬧”,抹殺了全部意義。

她在告訴他,她根本從未將他當做一個對等的男人。

他不過還是那個窗下的傻孩子罷了。

☆、第10章 將恐將懼(一)

本來,如果他們在那個時候便徹底斷了來往,便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