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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著所有的疑惑和秘密各自過活,也不失為一條出路。

可是偏偏在那一年的夏末,沈才人出了事。那之後,命運的軌跡便不受任何人控制地往深淵裡滑去,他與她都伸手去探,卻探不見底,只摸了滿手冰涼纏綿的霧。

至正十九年,夏末,辰光正好。

“這一件,這一件好不好看?”戚冰穿了一身輕薄的水色襦裙,明豔照人,站在門庭邊打著紈扇笑指,“江南的貢錦,聽聞小孩子穿了頂舒服的!”

凝碧殿前,宮人們各捧著托盤站成了一排,盤中都是賞賜之物,太皇太后的佔一盤,許賢妃等三四位貴人的佔三盤,而聖人的卻佔了五盤。

戚冰在其中挑挑揀揀,口中喋喋不休。又是小兒的新衣新鞋啦,又是女子的簪釵胭脂啦,她都挑花了眼,一回頭,沈素書只是微微笑著看她,她反而有些赧然了。

索性去拉沈素書旁邊的殷染:“你也別閒著,過來與我一同看看!”

殷染笑得打她的手,“你圖新鮮,倒是自己生一個去,我不來湊這個臉!”

“好了好了,”見戚冰臉上又要風雲變色,沈素書連忙開口截住了話頭,“那個長命鎖,拿來與我瞧瞧?”

她的肚子已很大,算來臨盆也就在這一月;而她的容色依然清淡安詳,倒不見尋常懷娠女子會有的疲態,身子豐腴了一整圈,反襯得面如滿月,目如秋波,愈加瑩澈reads;超級大文豪。戚冰看得都要呆了去,只道:“素書,我若是男人,我也最歡喜你這樣的。”殷染笑著又拍她一下,自走過去挑揀出那隻鑲了翡翠石的金鎖來,回身問道:“是不是這個?”

沈素書接過了,摩挲半日,慢慢道:“就是這樣的。我家小妹身上,也戴了一個這樣的。”

“往日未聽你提過。”殷染輕聲道。

沈素書靜了靜,“我家裡人多,這個小妹,與我最好。”言罷,她忽然嘆口氣,複道,“阿染,我入宮來,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了。”

殷染微笑道:“待你生了小皇子,冊了美人昭儀什麼的,再向聖人央個恩典,自然便能見到家裡人了。”

戚冰這會兒也坐過來,道:“素書,你不比我是個無牽無掛的教坊中人,你家裡畢竟是有根底的,不必害怕。”

沈素書沒有答話,卻是望向了殷染。殷染當時還覺莫名其妙,可後來她反覆琢磨戚冰這句話,總覺得戚冰看得比她通透許多。

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段雲琅了。

那一日的斷交言語,實則也不是特別地顯山露水。但她與他都是聰明人,並不需像市井中人一樣撕破了臉地吵嚷。與他來往是很輕鬆的,與他決絕是很容易的。

他身任左翊衛大將軍,每日裡不知要在這大明宮內內外外逡巡上多少個來回;今年方到十七的他,也常常被聖人叫入宮來問話——可他們偏偏是沒有再碰見。

漸漸地,她也就不會再去想他了。

莫說思念,便連當初因母親之死而飛來的那些對他的厭恨,都寡淡無蹤了。

她以為自己可以忘記他了。

其實後來她就明白了——

每一回她以為自己可以忘記他了,卻不過都是新一輪無望的思念的開始,罷了。

***

沈素書臨盆是在一個明晃晃的白晝,日光猶如刀刃直射下來,大凶險。

她已被移去了興慶宮就館,戚冰不好過去,殷染一個小小寶林,則得以混在宮人裡到了興慶宮。只是她趕到得畢竟晚了些,行至大同門,便已不許旁人再入內去。晚夏的亂風將草木都掀了起來,四下裡狂花飛舞,拂得人心亂如麻。

她打點也無用,央求也無用,正在大同門外無所適從處,身側的聲息忽然都靜了,她凜然一驚,便聽聞宮人們雜亂的行禮聲:“陛下安!”

她忙在一株樹後撩衣跪了下來。

而後,她便一直跪著。

偶爾她抬頭,便看見金冠黃袍的聖人在焦灼地踱著步,靴底沾了泥塵,袖間全是花瓣碎屑,亂得一如這夏末天氣。他彷彿始終心事重重,高仲甫在外邊喚了數次,他都不理,只是守在門前,一直守到繁星初露,守到他的孩子呱呱墜地。

他立刻便要竄進門去,卻被一臉正氣的老姑姑義正詞嚴地攔住:“陛下,內中汙穢,方圓十尺不可近。”

殷染當時心中便想,哈,原來女人分娩的房門前,便對天子都是一視同仁的。

她早有些疲累了,幾乎要靠著樹幹睡著。忽然有人輕輕搡她,卻是那個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