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便從歡娛裡尋覓。延英殿前高高的臺階上積雪溼涼,夾著雪刀子的風颳過他的臉,那無邊無際的寒冷,又還有什麼好懷念?這世上掙扎太難,唯有一瞬間沸騰起來的*,是那樣真實可喜。
她低了頭,慢慢地依順著他的動作,輕聲道:“你小心些……”
***
“美人!美人!”
大約是沒食了,那鸚鵡竟自己飛了進來,抓在房樑上,細細的小眼睛直直地瞪視著床上翻覆不定的兩個人,破口大叫。
“美人!美人!”
段雲琅遭這畜生一打岔,險些鬧出了事,簡直惱怒至極,抓起枕邊一樣東西就要扔它。“哎……”殷染柔聲喚住了,手自被褥裡探出來,抓住了他的手,“怎麼亂丟東西呢?”
他一看,手中抓著的,赫然是那一管白玉笛。
殷染將那玉笛自他手中抽出來,重新放好,對他盈盈一笑。
伊這一笑,他哪裡還把持得住……
半個時辰之後,段雲琅垂頭喪氣地斜躺床頭,白皙結實的身上只隨便蓋了件薄被,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盯著房中的女人和鳥轉來轉去。
殷染已沐浴過了,神清氣爽地披著長袍,容色比尋常更嬌豔許多。但見她一手執卷,正逗著那鸚鵡發話。
“怎麼在你那兒一養,都變蠢了。”她斜了一眼床頭的少年,少年很無辜地與她對視。彷彿被燙著了一般,她倉促收回目光,又對那鸚鵡道,“‘如是我聞’,從頭來過!”
那鸚鵡嘎嘎亂叫著,口中卻永遠只有兩個字:“美人!美人!”
殷染氣急,那鸚鵡在房樑上跳躍不定,她也就追著它跑,一邊還對著手上貝葉經唸唸有詞:“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
“阿染——”段雲琅匆促地喚了一聲,殷染腳底一滑,竟是踩到了自己的袍角,仰面就跌了下去——
“你怎麼一點都不累?”
仰著頭,房頂之下是少年一張嗔怪的面容,年輕的,俊秀的,風流的,優雅的。也不知這樣一張臉,往長安城裡一晃盪,會賺來多少千金閨秀芳心暗許?她有些恍惚了,這樣的少年,這樣尊貴而優雅的少年,怎麼就會成了她的呢?
段雲琅被她一跌嚇個半死,什麼也不顧地奔過來接住了,結果這傻女人居然就在他的懷裡犯起傻來。而後自己就發現自己什麼也沒穿,一抬頭,正對上鸚鵡直勾勾的眼神——
——你滾不滾?
——嘎嘎。
——浪鳥!滾不滾!
——嘎嘎。
幾度眼神交鋒,段雲琅終是敗下陣來,而殷染仍皺鼻子皺眼地蜷在他懷裡。
他低頭,“還不起來?”
殷染深吸一口氣道:“我崴了腳了,身子也乏了……”
“方才怎麼就那麼有精神。”他失笑,便去摟過她的腳,她的身子卻突然往後一滑,與他面對面地坐在地上,赤…裸纖細的足尖輕輕觸在了他的胸膛,雙手撐地,毫無儀態地哈哈大笑起來。
他這回,是真的,沒了任何遮擋了。
她笑得無法抑制,燦爛的笑,沒心沒肺的笑,倒真是許久不曾出現在她的臉上過了。房裡雖攏了火盆,地面到底寒冷,他赤條條的,沒來由打了個寒戰,怨念地等她笑完。
“冷不冷?”她笑完了,偏還眨著眼睛發問。
段雲琅扁了扁嘴,想叫冤時,心念一轉,又道:“不冷,讓你出氣。”
殷染的笑容靜了下來。
他撓了撓頭。她的心思他實在也明白,她捨不得打他捨不得罵他,可她心裡是真的難受過的,所以她好歹要作弄一下他。可自己卻又犯了蠢了,竟將這大白話都說了出來,這讓她還怎麼出氣……
女人啊,女人真是好麻煩。
“好了好了,”殷染終於轉過頭去,一手攬起衣襟,一手夠來床頭的幾件男子衣衫,“還不穿上,徒惹鳥兒笑話。”
我願意嗎?我願意嗎?段雲琅在心中悲憤地喊著,三兩下穿好了衣服,那邊廂殷染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腿腳卻當真發軟了,一步一個趔趄。
他這回再也不信她了,嘴角掛著看好戲的笑容,抱胸而立。
殷染半側身來,面上薄怒含情,“這回是真的——”
“□□,空即是色!”鸚鵡突然扯著嗓子大叫起來,“□□即是色!”
段雲琅愣了一剎,旋而,捧腹大笑起來。
殷染氣得不行,拿貝葉經徑自扔了出去,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