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望跟北涼的往來,三日之後,再來東宮。”
彭程當即應命。
於是侍衛添酒,伶人隔座撥動琵琶,一室融融。
半個時辰後才飲盡杯中酒,謝珩才命人送客,彭程滿口感謝,從僻處走了。
待他離開,謝珩便也起身,命戰青和杜鴻嘉自去歇息,卻招手叫伽羅近前,“陪我走走。”
伽羅只當他還有事吩咐,自然從命。
*
出了宜春宮,外頭斜陽西垂,晚風拂柳。
謝珩難得步履緩慢,同伽羅並肩而行,問她長命鎖進展如何。
伽羅如實說了,難免沮喪,“原本以為見著方丈,能有不少收穫,誰知還是這樣。那些佛書固然都提了阿耆,卻沒有半個字涉及長命鎖。照這樣查下去,除非我強行開了那鎖,否則怕是查不出頭緒。”
“不著急。”謝珩倒是渾不在意,“阿耆這線索十分有用。耐著性子查下去,總能有結果。再不濟,還有北涼的鷹佐。”
“鷹佐?”伽羅愕然。
“他為長命鎖而來,總該清楚它的價值。”
“可鷹佐遠在北涼,殿下倘若設法探問,被他察覺時,豈不是露了痕跡。”
“忘了你送我的大禮?”謝珩覷著她,“彭程跟北涼必有瓜葛,借他的手行事,鷹佐想不到我頭上。當然這是下策。不過說起彭程,我從前倒沒看出來,你這般會騙人。”
他語氣揶揄,伽羅便也笑道:“我這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哪算騙人?”
謝珩頷首,認真道:“你說得很有道理。本太子自嘆弗如。”
……
向來冷肅霸道的謝珩忽然變得這般謙虛,還揶揄得一本正經,伽羅竟然無言以對。
謝珩卻已在一座殿前駐足。
比起東宮其他宮殿的四方院落格局,這座殿臨水而建,周圍遍植花木,重簷之下,雕繪裝飾卻不似其他宮殿肅穆威儀,反因那灣碧水而顯得靈秀,寶藍底色的牌匾上寫著“玉清池“”三個字。殿外有數名宮人侍立,為首的女子十八歲左右,是女官打扮,見了謝珩,率眾跪地行禮,恭敬端莊。
伽羅知道東宮有女官侍奉起居,卻從未見過,此刻才忽然反應過來,她如今所處的,已是平常罕有人至的內眷居處了。
謝珩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正自詫異,卻聽謝珩道:“進去瞧瞧。”
“我?”伽羅不甚確定。
謝珩頷首,“報答你送的厚禮。”
伽羅心中狐疑,隨那女官進殿。繞過門口的靈芝仙鶴大屏風,裡頭情狀一覽無遺——
殿內深有四丈,左右數間連在一處,除了當中四根數人合抱粗的紅柱支撐,別無他物。沿牆除了雕花窗欞,便是高可過人的花梨木架,上頭陳設四時花卉,珍寶玩物。正中間是一方水池,裡頭水波微漾,熱氣嫋嫋,周圍塑十六隻銅鑄鳳凰,形態各異,卻都微俯向池面,清澈的水流自其中湧出,注入水池,濺起一方水花。
水池四周鋪了紅毯,沐浴所用的諸般物事俱全,宮扇之下兩名宮女跪立在側。
自門口至水池隔了數重屏風,卻都是輕紗造就,上頭繡了飛鳳百花,卻難阻斷視線。
伽羅滿心愕然,忽而明白過來,這應是東宮內眷沐浴所用的池子。四周水淺,中間深些,用處甚多。
她當即退出殿外,“殿下這是何意?”
“不是怕水嗎。”謝珩垂目瞧著她,“借給你學鳧水。”
伽羅並不知道這玉清池是誰所用,卻也明白,以她目下的身份,當然不能受這等恩遇,忙道:“多謝殿下美意,但這等恩賜,伽羅不敢領受!”
謝珩皺眉,“閒著也是閒著,借你幾月。”
“殿下曾說過,伽羅尚是戴罪之身,能住在南燻殿已是感激不盡,怎敢僭越,受此大恩?”伽羅屈膝行禮,許是平素對謝珩太過敬畏,此刻心中還真是惶恐,“謝殿下厚恩,伽羅愧不敢受。”
謝珩垂目,見她誠惶誠恐,恭敬疏遠,忽然覺得氣悶。
前後兩回水邊遇險,她都嚇得面色慘白,可見畏水是心魔的緣故。雖說他那日水邊救美,難得的叫她投懷送抱了一回,但為她著想,多學些本事總歸是有益的,至少往後遇水,不至於溺斃。若換成是妹妹謝英娥,謝珩興許能拎著她直接丟進水裡去,可面前是伽羅——
素來在他跟前謹小慎微,心懷畏懼又強裝鎮定的傅伽羅。
若真把她丟進水裡去,她恐怕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