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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只想你給我送個信。我雖然沒有大小姐有錢,我總無論如何要想法子,不能叫你吃虧。“阿寶笑道:”二小姐,不是這個話,你不知道他們防備得多緊,我要是出去他們要疑心的。“曼楨見她一味推託,只恨自己身邊沒有多帶錢,這時候無論許她多少錢,也是空口說白話,如何能夠取信於人。心裡十分焦急,不知不覺把兩隻手都握著拳頭,握得緊緊的,她因為怕看見那隻戒指,所以一直反戴著,把那塊紅寶石轉到後面去了。一捏拳頭,就覺得那塊寶石硬梆梆地在那兒。她忽然心裡一動,想道:”女人都是喜歡首飾的,把這戒指給她,也許可以打動她的心。她要是嫌不好,就算是抵押品,將來我再拿錢去贖。“隨即把戒指褪了下來,她現在雖然怕看見它,也覺得很捨不得。她遞給阿寶,低聲道:”我也知道你是為難。你先把這個拿著,這個雖然不值錢,我是很寶貴它的,將來我一定要拿錢跟你換回來。“阿寶起初一定不肯接。曼楨道:”你拿著,你不拿你就是不肯幫我忙。“阿寶半推半就的,也就收下了。

曼楨便道:“你想法子給我拿一支筆一張紙,下次你來的時候帶出去。”她想她寫封信叫阿寶送到叔惠家裡去,如果世鈞已經回南京去了,可以叫叔惠轉寄。阿寶當時就問:“二小姐要寫信給家裡呀?”曼楨在枕頭上搖了搖頭,默然了一會,方道:“寫給沈先生。那沈先生你看見過的。”她一提到世鈞,已是順著臉滾下淚來,因把頭別了過去。阿寶又勸了她幾句,無非是叫她不要著急,然後就起身出去,依舊把門從外面鎖上了,隨即來到曼璐房中。

曼璐正在那裡打電話,聽她那焦躁的聲音,一定是和她母親說話,這兩天她天天打電話去,催他們快動身。阿寶把地下的香菸頭和報紙都拾起來,又把梳妝檯上的東西整理了一下,敞開的雪花膏缸一隻一隻都蓋好,又把刷子上粘纏著的一根根頭髮都揀掉。等曼璐打完了電話,阿寶先去把門關了,方才含著神秘的微笑,從口袋裡掏出那隻戒指來,送到曼璐跟前,笑道:“剛才二小姐一定要把這個給我,又答應給我錢,叫我給她送信。”曼璐道:哦?送信?“阿寶笑道:”是啊。“把戒指拿在手裡看了看。”她說,把這隻紅寶石戒指悄悄地送來,就算是訂婚戒指。“曼璐笑道:”我不會白拿你的。“說著拿鑰匙開啟抽屜拿出一件飾物。阿寶偷眼一瞧,是那種自己從前潦倒時常常拿去當或變賣的首飾,阿寶知道這種戒指賣不出多少錢,當下便說,”我還是不要的好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竟是發了一筆小財。當下不免假意推辭了一下。曼璐噗的一聲把那一沓子鈔票丟在桌上,道:“你拿著吧。總算你還有良心!”阿寶也就謝了一聲,拿起來揣在身上,因笑道:“二小姐還等著我拿紙同筆給她呢。”曼璐想了一想,便道:“那你以後就不要進去了,讓張媽去好了。”說著,她又想起一樁事來。便打發阿寶到她孃家去,只說他們人手不夠,派阿寶來幫他們理東西,名為幫忙,也就是督促的意思,要他們儘快地離開上海。

顧太太再也沒想到,今年要到蘇州去過年。一來曼璐那邊催逼得厲害,二來顧太太也相信那句話,“正月裡不搬家”,所以要搬只好在年前搬。她趕著在年前洗出來的褥單,想不到全都做了包袱,打了許多大包裹。她整理東西,這樣也捨不得丟,那樣也捨不得丟。要是全部帶去,在火車上打行李票也嫌太糜費了。而且都是歷年積下的破爛,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僅只是運出大門陳列在弄堂裡,堆在推車上,都有點見不得人。阿寶見她為難,就答應把這些東西全都運到公館裡去,好在那邊有的是閒房。其實等顧太太一走,阿寶馬上叫了個收舊貨的來,把這些東西統統賣了。

顧太太臨走的時候,心裡本來就十分愴惶,覺得就像充軍似的。想想曼璐說的話也恐怕不一定可靠,但是以後一切的希望都著落在她身上了,就也不願意把她往壞處想。世鈞有一封信給曼楨,顧太太收到了,也不敢給誰看,所以並不知道里面說些什麼。一直揣在身上,揣了好些時候,臨走那天還是拿了出來交給阿寶,叫她帶去給曼璐看。

世鈞的信是從南京寄出的。那天他到祝家去找曼楨,沒見到她,他還當是她存心不出來見他,心裡十分難過。回到家裡,許太太告訴他說,他舅舅那裡派人來找過他。他想著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情,趕了去一問,原來並沒有什麼,他有一個小舅舅,是老姨太太生的,老姨太太一直住在南京,小舅舅在上海讀書,現在放寒假了,要回去過年,舅舅不放心他一個人走,要世鈞和他一同回去。一同回去,當然不成問題,但是世鈞在上海還有幾天耽擱,他舅舅卻執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