頁面上折上一角,交給賀冰綃影印。
兩人忙活了半日,賀冰綃忽然“嗤”地一笑,指尖點著檔案,輕聲道:“漱瑜,看來還真不能小看了這位薛總,人家可是老早就爬上這個好位置了。”
她以逸待勞,注意力自然比易漱瑜集中,有一搭沒一搭地竟還看出了些名堂。易漱瑜順著她的手看去,即刻愣在原地。
“原來,他早在國企時就是副廠長了——廠長姓關,”賀冰綃指著舊檔案上的領導簽名和發文日期,“沒想到薛總也是個人物。記得是老孫還是誰說過,當年他和清澤的父親關係非同一般。”
易漱瑜若有所思地轉回頭,重新翻閱起餘下的檔案。
賀冰綃又來取她看完的一沓去影印,見她盯著手裡的一份翻看了半天,站在她身旁,順口問:“這個要不要?”
她搖搖頭,扔在一邊。
賀冰綃點點頭,目光一定,突然一躬身,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易漱瑜下意識地掖住襯衣的衣領,白衣下的一張臉已漲得通紅,反倒惹得賀冰綃吃吃笑出來,觸觸她的肩,輕笑道:“怎麼樣,知道‘老房子失火’的滋味了吧。”
易漱瑜不明所以地抬起頭。賀冰綃不免有些得意,“顧名思義,你想啊,經年的老房子要是燒起來,是不是有種勢不可擋的勁頭?所以這話是說,上了年紀的人戀愛,一發不可收。明白了?”
易漱瑜心想,自己也許還夠不上她口中“上年紀”的標準,何況論及新老,她倒是不折不扣的“新房子”。
“……我看那死孩子也差不多。一個人這麼些年,總算沒有白等。”
易漱瑜不覺睜大眼看著她,驚訝已推開了冷靜,迅速搶佔了她的思維,“你是說,他一直……沒有女朋友?”
“哎呀!我以為……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呢。”賀冰綃似乎比她更詫異,又流露出幾分懊惱,訕訕道,“都沒打聽清楚就把自己給賣了,你也是個傻孩子。”
易漱瑜卻不動聲色,“回頭我再問他就是了。”
“得了吧,你那脾氣會向他開口?算了算了,還是我告訴你吧。”賀冰綃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竹筒子倒豆全替他說了出來,“清澤的本科和碩士都是在國外唸的。當初,他在英國一待就是五、六年,其間只交過一個女朋友。那女孩是個‘香蕉人’,因為他決定畢業後回國,所以不到半年就分手了。回來以後……就一直是一個人。”
不說易漱瑜自己是白紙一張,就連習梓桑也只交過一個男朋友,雖說宋習二人是她一路看下來的故事,但單一的套路畢竟少了些參考價值。宋思衡三言兩語便能逗得習梓桑幾天笑逐顏開,相比之下,耿清澤連一句哄她的話都沒說過,當然,她也不需要。旁人看來,是他的個性使然,現在細想起來,倒不如說他經驗有限更合理些。
見易漱瑜垂眸不語,賀冰綃又此地無銀起來,“你可別說姐姐我背後是非。你這麼實心眼的人,我是怕你吃虧。那孩子悶聲不響的,心裡可精著呢……”
不知什麼時候,易漱瑜的雙手已經捧住了臉,也幸虧如此,眼尖的賀冰綃才瞧不見她控制不住的赧然神情。
如果早一點讓她知道,說什麼她也不會放任自己口不擇言地調侃他。
那天,她被他從浴室裡抱出來,躺在床上再不出一聲。生理上的不適她或可預見,只是心頭仍兀自亢奮,紛亂複雜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似是過了這一晚,一切都不同了……
他將她抱在胸前,氣息有些凌亂,與平日的穩重鎮定大不相同,張了幾次口,卻不知為什麼許久不講一句話,幾乎讓人錯覺他的隱隱無措,直到她伸手環住他,才彷彿回了神,又像是鬆了口氣,細細詢問她的狀況。
易漱瑜不知道是不是普天之下的女生都像她那麼傻,該答的不答,不該說的想也不想就出了口,當時她竟然說:“我以為你有經驗,我就不會那麼難受……”
說完她就後悔了,原本她無意窺測他的過往,但這麼一問,好像是非逼著他有所交代不可。果然,他聽得一愣,隨即咬牙切齒地捲土重來,方才的小心翼翼一掃而空,還在她耳邊恨恨地說:“既然如此,我保證這一次你會好很多……”
失悔不已中,她參不透他話裡模稜兩可的意思,現在想來,定是他誤會了自己。天知道她再不省事,也不會在心愛的男人面前質疑他的生澀。
“嗯哼——”她失神中,賀冰綃已關了影印機收拾檔案,朝著她笑得曖昧,“想完了沒?畫餅充飢可不管用啊,還是回去守著大活人來得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