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妻子侄女,陸彥也不覺打趣,“如若需要,就將榮軒捎上,這小不點可本事了,幾日前才將慕容府上的小少爺打得求饒呢。”陸彥此時雖瞧似在說笑,但幾日前他可因此將陸榮軒好生責罰了一頓,沒少叫陸榮軒吃苦頭。
陸榮軒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傲氣地揮著拳頭,嚷嚷道:“姐姐帶上我,榮軒一定給姐姐出氣。”
陸韻之瞧著一家子和樂融融,心中欣慰,兩鬢白髮給他帶來了滄桑也讓他得到了兒孫繞膝之福樂。
屋外雨水漸小,北風呼嘯,屋內笑聲陣陣,暖如春日。
城東一處館子裡,說書的拍案色變,只道故事的花兒又紅了一回,結局敗落的王府大院又回到了昔日的氣派模樣,朱門大戶,九曲迴廊,廳殿樓閣崢嶸軒峻,茶客來去,故事待續。
瓦上積雪垂落,紀羲禾負手站在院內。
屋簷上水珠滾落折射出靜幽幽的白光,枝椏上的積雪壓完了樹枝,落地後發出輕悶的響聲。
紀羲禾的院子裡也有一顆臘梅,雖沒有竇夫人梅園裡的那樣芳香四溢,卻也值得一賞。
鳥兒噌的一下從枝頭飛走,飛出了高瓦紅牆。
幽香盈袖,紀羲禾撫過一瓣冬梅,略略失神,眼中道不出的落寞,俄而,紀羲禾眼底浮上一抹霧色,他指尖稍一使勁嬌嫩的花兒便連著花托一起跌落在了雪中,留下一道及淺的印痕。
前世他最恨的人不是棄他而去,用他的性命換了皇后之位的何婉,更不是表面純良背後機關算盡的司空覲,他最恨是何瑾,還有,他自己。
寂靜的院子裡突然來了客人,一雙穿著繡花錦鞋的小腳踏在雪上,發出輕微的嘎吱聲,緩慢走近而後再離紀羲禾半米處煞住了腳。
紀羲禾餘光輕瞥來人卻是未有回首。
丞相府有兩子兩女,此時來的正是相國府嫡出的三小姐,紀韻瑤。
女子著著水紅衫,蔥白裙,外披內絮絲綿的直領綿衣,對外一副孤高傲氣的相國府三小姐,到了紀羲禾這卻是冰雪消融,眉目含情,頗有委屈。
“你可還在惱我?”紀韻瑤主動示好是鮮少有的,就算此時她想衝進那人的懷中,抱住他,但她的驕傲不允許她那樣不顧矜持。
紀羲禾似未聽見女子示弱的聲音,沒瞧見她期許的眼神一般,伸手勾起一朵含苞欲放的臘梅,放在鼻前輕嗅,展顏笑開。
紀韻瑤著急解釋,雙眼泛紅,言語中帶著不經意的嬌柔,“那白玉簪子一瞧就是女子配物,我一時氣惱才將那東西丟進了水裡,我真心不知那是元德皇后的遺物。。。。。。”說著紀韻瑤咬唇垂首,模樣楚楚可憐,那小嘴兒咬得水潤通紅,若是給誰瞧見這冰雪融化後的春景都不免心頭髮顫,直想將這美人兒揉進骨子裡。
紀羲禾卻是對如此佳人視若不見,他正一心合計著該怎樣用這淨雪臘梅煮酒泡茶。
日前紀羲禾失足落水正是為了找回紀韻瑤丟進池塘的玉簪,當時瞧著紀羲禾焦急的神色紀韻瑤心中更是妒火燃燃,留紀羲禾一人浸在冰水裡尋了許久,自個兒去了將月樓赴邀,回府後她方聽聞紀羲禾失足落水,險些丟去性命,到那時紀韻瑤才懊悔不已,且也更加咬牙憤恨那讓紀羲禾如此在意的簪子的主人了。
紀韻瑤這一鬧讓紀羲禾藉此重生,也險些讓紀廣居多年的籌謀化作煙雲。
紀廣居怒罵紀韻瑤一頓後,將她禁足府中,紀廣居大怒不已卻分得清輕重緩急,他將紀韻瑤罪責置於一旁,暗中急急尋了宮中太醫給紀羲禾問脈診斷,好不容易才救回了紀羲禾的性命。
紀韻瑤事後才知曉這簪子的來歷,頓是悔不當初,今兒個便急急尋來了紀羲禾的院子裡。
瞧著紀羲禾對自己無動於衷,紀韻瑤又氣又急,她既悔恨自己的衝動又氣惱自己已經拉下顏面卻仍不領情的紀羲禾。
紀韻瑤抿唇暗下決心,剛想上前抱住紀羲禾,卻被那人不動聲色的繞開,撲了個空,紀韻瑤頓時羞惱急怒,含淚瞧了紀羲禾一眼後,轉身跑開了。
紀韻瑤走後,紀羲禾漫不經心地聞著手中臘梅的芳香,對牆角處閃過的藏青色衣角裝出一副毫無覺察的樣子。
相國府書房內,紀廣居正在鑑賞著一幅百花圖,圖中鳳蝶翩翩,百花爭豔。
李管家敲門進來,他著一身藏青色布衣,衣角沾溼,身上帶著一股子臘梅香氣。
李管家恭順地垂首道:“老爺,三小姐離開了二公子的院子。”
紀廣居瞧著案几上的百花圖,神色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