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迦一語不發地轉身,行向那排圍牆下孤零零佇立的小屋。那裡,是整個宅院中少數掩於暗色下的所在之一。普羅裡迪斯注視著他的背影逐漸在黑暗中黯淡,直至隱沒,目光平和之極。
“父親,他。。。。。。他不要緊嗎?我看到了好多傷口,那一定很疼。我們要去找個祭祀來嗎?”薇雪兒直到此時方才敢從二皇子身後走出,紅撲撲的臉蛋上透著一絲擔憂。
玫琳不屑地介面:“一定是在外面和那些低賤的壞孩子打架,才會弄成了這個樣子,活該!”
普羅裡迪斯仰首望向滿天璀璨的星辰,沉思了片刻,攜起兩個女兒的手走向內宅,“我們也去休息吧,現在已經很晚了。至於祭祀。。。。。。現在這種程度的傷害,對他來說似乎還不需要治療。”
“父親,您為什麼要讓他和默克爾老爺爺住在一起呢?家裡還有很多空屋子,不是嗎?”薇雪兒又問。
“等到他真正接受我們的那一天,他自己會搬進去的。”普羅裡迪斯淡然答道:“還有很多東西,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抹去,我想,那不會太遠了。。。。。。”
第四章 異地
庭院之中,又恢復了一片靜謐。也不知過了多久,細微的腳步聲響起,一個枯如竹篙的身影自遠處牆角現出,沿著折轉曲回的長廊,緩步行來。
這是一個留著長鬚的老者,滿面堆擠著溝壑橫生的皺紋,眼窩深陷乾癟。在他的身上,套著一件已經看不出原來顏色,並且明顯要小上一號的法師長袍,頭髮亂糟糟地虯結在腦後,看上去活脫脫就是一個流浪四方的老乞丐。
步履邁動間,老者的頭顱,一直是微側著的。他低聲哼著不成曲的小調,揹負在身後的手中,正懶散地夾玩著一枚銅鑄短哨。那哨身的造型極為古怪,尾部隆起著一道圓弧狀的空穹,中端開有一孔。在摩利亞,這種能夠發出尖銳聲響的小玩意被稱作“夜警哨”,是守夜人專用的警訊工具。
這個吊兒郎當四處轉悠的老人,正是二皇子家中唯一的守夜人??默克爾,同時,他還是個瞎子。
身體上的缺陷,並不能夠影響到老默克爾成為一個盡職的守夜人。在玫琳姐妹還未出生時,他就已經來到了這處宅院。如今這裡的一草一木,對他來說無不了如指掌,敏銳出色的聽覺更是使得這個老人比任何守夜者都更為警醒。況且,在治安嚴密的巖重,敢於來皇子府邸中行竊的賊,恐怕連一個也找不出來。
普羅裡迪斯對待下人向來隨和,女管家也早已司空見慣老默克爾十幾年如一日的邋遢扮相。於是這個與皇室僕從形象完全格格不入的老頭,便年復一年地在這片宅院中過著自己的悠哉生活,只是趕上心血來潮才會出來晃悠幾圈。
更多的時候,他寧願睡在自己的床上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就算是後院中傳出一丁點聲響,老默克爾也能立即分辨出那究竟是一隻野貓,還是深夜溜出來與女僕偷情的花匠。
正如往常一樣,老默克爾很快就對這套軌跡單調的巡邏把戲感到了厭倦,在聽了聽主宅方向的動靜後,他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走向自己居住的小屋。在將要跨進門的時候,老默克爾突然停下了腳步,隔壁房中傳來的紊亂鼻息對於常人來說幾乎微不可聞,但在他的耳裡,卻清晰得一如就在身前。
“嘖嘖,是個瘋狂的小鬼呢!”老默克爾佇立良久,陰惻惻地冷笑了一聲,掩上了自己的屋門。。。。。。
光明與黑暗,兩個永恆不變的對立面。
在諸多神話傳說中,邪惡的魔王往往都是與後者聯絡在一起。而無所不能,仁慈強大的至高神,則自然象【炫|書|網】徵著璀璨的光明。在世人的眼中,光明幾乎代表了一切。一個沒有光的世界,將會變得冰冷而了無生機,恰如末日。
因為無法適應,才會覺得可怖。又有幾個人曾經想到過,如果這世上從一開始就沒有光,又何來黑暗可言?
撒迦,正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行出了二皇子的府邸。
巖重的大街上冷冷清清,偶爾間,會有馬蹄聲細碎響起,那是巡城的禁衛軍在趕回營地準備換班交替,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
凌晨時分的風很冷,撒迦裹緊了衣衫,緩緩走在鋪滿了石板的街道上,陪伴著他的,就只有清冷迴盪著的腳步聲。
在前方的極遠處,有著微弱而朦朧的光。撒迦注視著那裡,目光不曾稍移。
他從來就沒有(炫)畏(書)懼(網)過黑暗,但卻還未能適應孤獨。
半個多月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