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其瑪愣了愣,伸手撫著女嬰已經褪去胎毛的小腦袋。那上面密密地覆著一層銀色的軟發,就像是陽光下冷冽的雪。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丟掉她的。”老婦人的語聲很輕,卻透著些許決然,“她只是個孩子,不是什麼惡魔。”
埃羅長長地嘆了口氣,望向嬰兒睡夢中的幼嫩臉蛋,心中一時百味雜陳,而佔據了潛意識最大部分的,卻是一股難以磨滅的恐懼。
數月前的那個清晨,獒犬的悽嚎聲響徹了整個部落,每個聽見的人背上都滲起了大片大片的疹子。當牧民們趕到寡婦薩拉居住的帳篷裡後,超過大半的人當場吐得昏天黑地,剩餘的那些則統統跪在地上惶恐地向著神明祈禱。
這已經不止是“可怖”足以概括的景象。
一塊塊巴掌大小的皮肉殘屑,密密麻麻地分佈於厚濁烏黑的血泊之中,宛如被牧民肢解分割的牛羊屍骸。一具白森森的骨架證明了這灘血肉的出處,而滿地散落的衣衫碎片則令死者的身份變得呼之欲出??那位驕橫跋扈的族長大人,再也不能罵上半句髒話了。
薩拉的屍體,就躺在幾條大狗的中間。它們蹲倨著,一直在嗚嗚發威,像是在守護死去的主人。寡婦的全身沾滿了細碎的泥土和冰屑,彷彿剛從墳墓裡爬出般詭異悽慘。在她的左胸處,觸目驚心地攀爬著一塊碩大的血漬,透過破裂的衣襟可以清晰看見下面掩隱的狹深傷口。
鉛雲般沉積於所有人心頭的巨大驚懼,並非來自於碎屍,也不是寡婦那雙猶自大張著的死灰色眼眸。那個正坐在地上吸吮著自己手指的女嬰,才是真正的噩夢之源。
羊皮鋪成的軟塌,在她身後丈餘開外,上面橫臥著一個鬆散的襁褓。由於爬動,血汙間留下了道長長的拖痕,突兀而猙獰。女嬰赤裸的身體上黏附著道道粘稠冰涼的液體,黑紅斑駁。爐中的火苗已熄,只留下了厚厚的灰燼。但她卻似乎並不(炫)畏(書)懼(網)寒冷,只是不停地以手沾起地面上積窪的血液,送入口中,吮得津津有味。
她餓了。
震駭之餘,牧人們收殮了族長的屍骸,並在不久後沿著雪地上的痕跡,找到了薩拉原先被掩埋處。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