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如果放了他們兩個,等於是親手破了自己立下的規矩。這樣的事情,換了你,你會做麼?”
“你的確是馬幫的首領,但同時,你也是我的朋友。”撒迦微笑著道。
“朋友?”索尼埃深深地凝視著他,神色瞬息萬變,良久之後,方才頹然長嘆道:“我真想剖開你的胸腔,看看裡面到底長著什麼樣的一顆心。你是我所見過最不知死活的傢伙,但奇怪的是,我似乎卻很喜歡你。行了,帶著他們走罷。”
“我欠你的。”撒迦對他的妥協絲毫不覺意外。
索尼埃苦笑,擺手道:“算不了什麼,等於是自己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小子,別說我沒提醒你,這老東西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人。依我看,他只是在騙你罷了。”
撒迦年輕的臉龐上笑容不變,視線慢慢投向薩姆,“如果真像你所說的,他會後悔今天沒有死在這裡,一定會。”
老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眼神所牢牢吸附,恍惚之間,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個記憶猶新的夜晚,身前所面對的,是比火魈還要可怖的海妖。。。。。。
這不是人類的眼神,它只屬於食肉動物。
抑或,惡魔。
第十九章 孤獨
如墨的夜色下,靜靜飄揚著漫天飛雪。整個世界,彷彿都在沉謐之中安然酣睡。沒有風,沒有人聲,沒有一絲一毫的響動。
幾聲低低的狗吠,驟然劃破了寂然。額其瑪提著盞油燈,自畜圈中慢慢行出,枯乾瘦小的身軀佝僂著,宛如已然縮水的曲藤。兩頭牛犢般壯碩的獒犬搖著毛茸茸的尾巴,一左一右跟在她的身後,期望著能得到一些冰冷卻美味的牛骨。
儘管已邁入了垂暮之年,但額其瑪仍然如同大多數草原上的老人一般,日日喂飼牲畜,於平淡中默然勞碌。生活就像呼嘯不去的嚴冬,從未給這衰老的婦人帶來過半絲暖意,而她卻已習慣於承受。
承受艱辛。
前幾日的狂風摧垮了畜圈的部分柵欄,修補的過程讓額其瑪很是費了一番周折。上千頭牛羊就像是時刻令人牽記的孩子,她每天夜裡都要反覆檢視上幾次才能定心入眠。
部族的駐地,位於兩座並排屹立的皚皚丘陵之後。這裡略呈凹陷的地勢,對牧人們而言無疑是天然的避風港。自入冬以後,營地間通明的燈火就晝夜燃點著,不曾有過片刻止歇。在圖蘭卡大草原上,這是傳承於每個遊牧部落的古老習俗。因為火光不僅可以驅逐黑暗帶來溫暖,更重要的是,它往往還能令隱伏於夜色中的猛獸望而卻步。
額其瑪的帳篷很小,就紮在畜圈的旁側。一個同樣枯瘦如柴的身影正被躍耀的火芒投射在厚實油氈上,來回走動不休。那是她的老伴,整個部落年齡最大的牧人埃羅。
老兩口的幾個子女都早已成家,同在部族中以放牧為生。婚後與父母分戶而居是斯坦穆人的習俗,然而兩名老人得到的,卻是直接而徹底的捨棄。
贍養的責任,根本就連相互推諉的過程也未曾有過,後代們理所當然地過起了自己的日子。埃羅是個倔強寡言的人,面對著形如陌路的子女,他選擇了沉默以對。
帳篷與畜圈之間短短的通路,由於日復一日的踩踏而結滿了堅硬冰殼。雖然紛紛揚揚的降雪已經在路面上輕覆了一層鬆軟的銀毯,但額其瑪走得還是很小心,幾乎是一步一挪。
她早就老得再也經不起任何意外了。
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埃羅迎了出來。藉著帳門透出的光亮,他緩慢地為妻子拂去肩頭髮間的雪花,溝壑橫生的臉龐上刻滿了飽經風霜的蒼涼。
“你出來做什麼?要是腰疼再犯了,又得躺上好幾天。”額其瑪絮絮叨叨地埋怨了幾句,吹熄了手中的油燈,行入帳篷。
埃羅拉合帳篷的氈簾,下意識地按了按腰後,喃喃地道:“沒事,我用羊褥子墊著呢。”
額其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走到火爐的對角處。那裡,有著一個藤木編成的搖籃。此刻它正隨著其內小生命的踢踏動作而微微搖晃著,發出單調的“咯咯”低響。
“我哄了老半天了,也沒見她有一點想睡的樣子。”埃羅顯得有些悻然。
額其瑪頗為吃力地抱起搖籃內包裹著厚實襁褓的女嬰,不住輕拍撫慰,口中低低地哼著歌謠。未過多久,那嬰兒便張開小嘴打了個呵欠,逐漸合攏了眼簾,沉沉睡去。
“她的眼睛真漂亮。”額其瑪由衷地讚歎。
埃羅遲疑了一會,道:“這孩子。。。。。。我總覺得這孩子有點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