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盪沒有半點關係,軍政方面的任何事務都自然有人能處理好,換句話說,我在不在這裡完全一樣。”
“你的意思是?”藍菱怔住,聲音打著顫,神情中全是難以置信。
“這幾天我一直很猶豫,但總算還是想通了,也輕鬆了。”撒迦握住她的手掌,撫摩著指根下那些被殺人利器磨出來的繭子,“我應當承擔起對你的責任,而不僅僅只顧著這個國家。以前我可以放下任何事情去為它而戰,可我現在確實就不能不顧忌了。”
“再過一段時間,我就帶你離開這裡,去一個沒人能找得到的地方。”他望著淚水簌簌而落的她,滿眼憐惜,“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不再讓你受半點苦,過半天不安穩的日子。”
藍菱掩住嘴,劇烈抽搐的肩頭過了好一陣子才慢慢平緩,仰起的臉蛋上遍佈淚痕,卻帶著淺淺笑靨,“你還是放心不下教廷那邊吧,沒關係,我可以等的。”
“奪奪”幾聲剝啄適時傳來,撒迦將目光投向那扇數月以來從沒有被敲響過的門,微擰了眉頭。
※※※是金子遲早都會發光的,凡盧爾大神官從沒有懷疑過這一點。
正由於這個信念他才心甘情願地在修道院裡幹了十五年馬伕,然後再一步步地從司門員做起,直到今天的位置。在競爭激烈的光明總殿,晉升自然要比想象中複雜百倍,任人唯賢的上級凡盧爾幾乎從來沒有遇見過,他靠的只是自己的頭腦,以及一點異於常人的小本領。
每個人都會察言觀色,區別是切入點的不同。在馬伕生涯中凡盧爾接觸過形形色色的乘客,由於身份關係他不可能和他們有多少直接交流,卻可以透過上下車的短短片刻注意每一個人。不變的車廂和流動的乘客如同另一種形勢的劇院,而他就是唯一的觀眾。
久而久之,這便成了他最大的消遣。
一個剛爬上主教寶座不久的白淨傢伙很可能是靠著出賣屁股才得以出頭,因為在他面對直系上司的時候,說話會不自覺地捏尖嗓子,偶爾還有著下意識的提臀動作出現;以執法嚴明著稱的聖裁所成員或許在律己方面並不那麼十全十美,在許多前來巡視的高階執事手上,都能看到拇指和中指的指肚生著厚厚的老繭,那其實不關握劍什麼事情,而是在賭場中無數次搓摸骨牌才會留下的烙痕;就連修道院院長,那位虔誠得近乎古板的安娜嬤嬤,也同樣有著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凡盧爾曾不止一次地注意到,每個月例定佈施的那幾天,只要有稍微精壯些的男工來修道院幫手,院長在早晨走路的步調總是會變得非常古怪。
唯有了解,才能掌控。
豐富的人生閱歷和毒辣老道的洞察力,最終讓凡盧爾變成了一隻編網的蜘蛛,他的眼光就是蛛絲,頭腦則化作毒蟄,隨時準備在獵物受困後發出致命一擊。
現在,他正站在距離聖胡安牧場二十里處的一間獨立院落裡,等待最大的那隻蛾子入網。儘管對方太過顯赫的聲名確實帶來了一些壓力,但他還是很有信心,甚至有點迫不及待。
一個男人,尤其像他這種年紀的男人,最難拒絕的恐怕就是權勢的誘惑了。眼看著外貌猙獰的半獸人將領叩響了房門,神官似乎已經親手觸控到了,紅衣教袍那柔軟迷人的質感。
院子裡的陽光很燦爛,暖洋洋地讓人甚為愜意。房門從內開啟的一剎那,光線的偏差令凡盧爾不禁眯起了雙眼去凝視,緊隨而來的一聲暴喝則著實嚇了他一跳。
“敬禮!”阿魯巴霹靂般的吼聲震得屋簷上灰塵簌簌下落,所有在場的裁決軍官同時挺胸抬手,轟然立正。
藉著斜斜投下的光亮,大神官首先看到的是個男人的下半邊身軀——亞麻睡袍,長而強健的腿,腳上不協調地套著雙高幫軍靴。
大神官笑了。
屋子裡傳出的煎蛋火腿味很香,注意去看的話,煙囪頂端還在飄散著少許煙氣。他並不認為一個連便鞋都懶得去找的男人,會有興致親手弄上一頓豐盛早餐。
慾望分很多種,但無論哪種都很容易讓人變得軟弱無力。顯然,這位邊雲的真正君王已經沉溺在了溫柔鄉里,而這片渺無人煙的草原,正是他和那位也許還圍著圍裙的女子共同的天堂。
傳聞中裁決之父是非常年輕的,年輕且可怕。隨著那人慢慢步出,凡盧爾不得不承認對方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年輕得多,半敞睡袍間露出的肌體彷彿是直接由最純粹的花崗岩切割成的雕塑,撲面而來的剛健之美多少令他有些妒忌不安。
當然,被套上頸圈的老虎就算爪牙再鋒利,也絕對不能像以前一樣隨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