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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您當然不可能接受。原諒我當時很幼稚,以為那是我能做的唯一選擇,完全沒想到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要到長大以後才明白這一點。”

“不,小安,我知道你會那樣做是因為愛我。”

“可惜不是所有的愛都會被接受,有時候愛就是一種負擔,會讓人只想逃避。”

“對不起,我確實逃避了,我的選擇是懦弱的,我也許逃開了你,可從來沒能逃脫對自己所作所為的追悔。”

那段黑暗的時光被一再提起,左思安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她心底潛伏已久的那個驚恐的孩子似乎隨著記憶甦醒過來,在她身體內胡亂衝撞著想要闖出來。她只能將手緊握成拳頭,努力控制住自己,冷冷地說:“別說了,爸爸。14歲的時候,我確實需要父親解釋為什麼一聲不響離開;16歲的時候,我也確實需要知道父母離婚的罪魁禍首是不是自己。到了30歲,再不能接受、無法理解的事情,我都不想追究了。”

“我明白,小安,這些年我非常想你。施煒怪我不愛小齊,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每次看到小齊,就像看到了小時候的你。我逃避了對你的責任,再不可能若無其事地扮演父親這個角色。我沒辦法像愛你一樣愛這孩子,甚至一接近她,我就難受……這是我活該受的懲罰。我留在這裡,讓她們母女兩人回內地,也許對她們更好一些。”

壓抑的情感一旦開始釋放,就再沒辦法輕易停住,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的獅泉河:“您對於進行自我懲罰這件事太執著了,可是這樣做對我又有什麼意義?我不可能因為您選擇冷落您的妻子,不親近您的小女兒,就覺得得到了彌補。”

“我知道我什麼也彌補不了。”

他好久沒有說話,左思安的情緒略微平復,回頭看著父親,他一直悲哀地看著她,略微渾濁的眼睛裡映有她的影像,那樣小小的一個,一瞬間,她幾乎誤以為看到小時候的自己。她想,她輕易給予的原諒固然無法讓父親解脫,她無法剋制的怒氣也只會勾起更多痛苦的回憶,帶來更多傷害,他們已經永遠地錯過了可以相互安慰扶持的可能。她再次懷疑這次回來是否正確。這時左學軍的面部再度有些扭曲,但還是馬上掙扎著露出一個微笑。

她敏感地問:“您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沒事。”

“您的心臟有沒有痛的感覺?”

“不痛,真的,不用擔心我。”

他看上去若無其事,她定一定神,只見父親頭髮花白,面孔上的皺紋深刻,完全不復舊日風采,笑容也掩飾不了眼裡蘊含的哀傷。她剩下的一點兒起伏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煙消雲散,只餘下跟父親同樣濃重悲哀感。

“爸爸,請務必答應我,您馬上去做一個徹底的身體檢查,同時養成隨身攜帶藥物的習慣。”

左學軍嘴張開正要說話,卻一下定住,面孔再度呈現扭曲,這一次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向後倒去。

左思安一把攙住了他,迅速將他放平到地上,半跪下來拍擊他的肩部:“爸爸,爸爸。”

然而左學軍已經失去意識,根本沒有回應,她轉頭高聲呼救:“快來人,幫我打一下急救電話。”

有人駐足圍觀,交頭接耳,卻沒人做出反應,左思安一邊再次呼叫,一邊一手壓住左學軍的前額,另一隻手抬起他的下頜,讓他頭部後仰,氣道開啟,再俯身將臉貼近他的口鼻部,發現他已經沒了自主呼吸,伸手摸他的頸動脈,也沒有搏動。她馬上脫下外套,疊起來將他的腿部墊高,解開他的衣服鈕釦,讓他胸部暴露出來,雙手握拳,連續拳擊了他胸口三下,然後兩隻手掌疊在一起,開始有節奏地對胸部做衝擊性按壓。做了30次胸部衝壓後,她再深吸一口氣,開始對他進行人工呼吸。只是高原氧氣含量原本偏低,做按壓又消耗了大量體力,只吹了兩口氣,便已經氣促不支,頭暈目眩。

這時一隻手扶住了她,高翔急促地說:“我已經打了120,救護車馬上就到,你堅持住。”

她點點頭,重新開始進行胸部按壓,然後口對口吹氣,同時檢查父親的生命體徵。她陷於一種情感停頓的狀態,近乎機械地反覆完成著心肺復甦,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高原,已經體力透支,甚至也沒有意識到躺在地上的人是她父親。

救護車終於鳴叫著趕來,醫護人員跳下車接手,這時她接近脫力,沒辦法自己站起來。高翔抱起她,一齊上了救護車。

2

左學軍在獅泉河鎮醫院沒有脫離危險,醫生告訴左思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