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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譚央聽了,眼睛頓時一亮,“畢言覃,是個好名字,這兩個字都好,覃字在古書裡還有‘研精覃思’‘揚雄覃思’一說,這名字我太喜歡了,大哥,你覺得呢?”畢慶堂笑著點頭,“好,好,這名字妙得很,”頓了頓,他又很過意不去的說,“也難為老周大哥對孩子取名字這麼上心了!”

老周搖頭乾笑,譚央高興的來到搖籃旁,俯□看著睡夢中的女兒小聲說,“覃覃,小言覃,你有名字了!”老周也來到搖籃邊,清了清喉嚨,故作輕鬆的說,“我明天就要走了,回我該回的地方,這一走還不知何時能再和你們一家人見面,這點兒小意思是給孩子的,請收下!”說著,他將兜裡的金鎖片掏出來輕輕放到孩子的枕邊。

譚央回過頭看著老周,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半天才開口,“您不能再多留幾天嗎?怎麼就這麼忽然間要走呢?”“上面安排好臨時告訴我的,我也是上午才知道,遲早要走的,也許,我還能有活著回來的一天,”老周說著,眼裡竟迷惘起來。譚央最看不得這個,眼淚簌的掉了下來。畢慶堂來到他們身旁,“沒想到,這一天竟這麼快,什麼時間走?”“明早凌晨三點上船。”“好,我送你,送你上船,保你安全離開上海,請你不要推辭。”

老周深深地點頭,“謝謝您畢老闆,我下去收拾收拾,你們也早些休息吧。”說著,他向門外走去。臨出門前,他回過頭看了看畢慶堂和譚央,最終目光落到了搖籃裡鵝黃色襁褓的孩子的身上。他的眼中有一種不捨,那是對幸福而安穩的日常家庭生活的希冀。譚央讀懂了他的不捨與希冀,便彎下腰抱起女兒走到老周的跟前,“您忙您的主義與理想,這麼多年也沒個自己的家。你和綾姐李哥,你們的事情我不懂,可我敬佩,孩子的名字是你取的,若你不嫌棄,就認這孩子做乾女兒吧?”

老周鄭重其事的緩緩接過孩子,這個一向堅韌剛強的湖南漢子的眼中,竟也轉起了星星點點的淚光。這個世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一個溫暖完整的家。他與她,還有這襁褓中的孩子,何其有幸。

畢慶堂送完老週迴家,已經是清晨四點多鐘了,天矇矇亮,孩子在臥室隔壁的房間哭,譚央便過去看。倚著門框看著妻子和女兒,畢慶堂嘴角輕揚,笑了。“周大哥他已經走了?”看見畢慶堂,譚央問,畢慶堂點了點頭。“你怎麼不進來,站在門口做什麼?”“身上帶著外面的涼風,怕凍到你和孩子,”他溫柔的說。“周大哥還會回來的,對嗎?”“這世道,哎,不好說啊!”畢慶堂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

譚央聽了,默然低著頭,看著懷裡的女兒不做聲。畢慶堂便扯開話題,“臨走的時候,老周又對我說他覺得你很像他的妹妹,叮囑我一定要好好待你。”“噢?那你怎麼回答?”“我說,若你不棄,我自會盡我所能,守你一生。”譚央聽了,輕哼一聲,“什麼叫若我不棄,你偏會拐彎抹角的推脫,不說些乾脆利落的話。”畢慶堂鼻翼微微顫動,捏著手裡的禮帽,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畢慶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無奈無力,帶著歲月的沉重負累和命運無法逆轉的巨力。

八月初,正是女兒的百日,畢慶堂在大華飯店擺了酒宴請盡了上海的名流豪紳,這一天是孩子的百天宴,也是畢慶堂金盆洗手,退出商會、脫離黑幫的日子。

大廳里正中的桌子,猩紅的毛氈上擺著黃澄澄的金水盆,畢慶堂在裡面近乎於虔誠的洗著他那雙使慣了槍、略顯粗糙的手。洗罷,接過毛巾擦手,大廳裡響起了掌聲,外面鞭炮聲大作。他對這些置若罔聞,抬起頭看著二樓抱著孩子衝他笑的譚央,畢慶堂的心中滿溢著前所未有的幸福與自信,他想,屬於他們的舒心太平的日子,自此開始,會過一輩子吧,一定會的。

這一年是西元一九三零年的八月,一個看似歌舞昇平、無災無難的年份。

40(38)事變

大學的入學考試並沒有統一的考試時間和試卷;只是要招生的學校貼出通告,考生們報名、考試、閱卷、錄入等等諸多步驟,全是學校自己說了算。等到譚央身體恢復要參加考試的時候;上海多半的大學已經報名完畢了。

當時的社會風氣;女孩子學師範是最熱門的。譚央底子雖好;可畢竟功課生疏了,考師範學院落了榜。譚央對這個結果異常氣餒,整日沒精打采的;飯也吃得少了;畢慶堂見了便私下託朋友薦譚央到一所知名的教會小學教國畫,學生少;工作清閒;給譚央找了個營生不說;還圓了她做老師的夢,也可謂是用心良苦了。

第一次上課回來譚央便坐在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