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枯失色的嘴唇。沒聽清任何言語,但我的耳朵真實地感受到了她最後噴薄而出的一口氣息。
太醫終於向我坦言賽瑪可的死因是飢餓。一個外國的王妃,被活活餓死在震旦的皇宮裡。我的印鑑邀請她來,然而死亡就這麼突然擺在了我的眼前。我連續幾夜夢到木拉澤,賽瑪可年輕純美的笑容。夢很美好,但我總像遭遇了噩夢一般驚醒後再也無法入睡。我讓侍女們一夜都把燈亮著。一夜我醒來正看見他的臉,發現熟睡的他居然半睜著眼睛!我面對他無神的眼珠,驚懼地向後退縮,整個人摔在地上。
我帶著右手臂的傷痛度過了新年節。
前線的戰事還沒有分曉,整個京都的新年氣氛難免做作。
他沒有對我的疑問作任何解釋,我摔傷之後他也不再留宿錦斕閣。有時他過來看看我,無聊的不鹹不淡的談話。有一天他說起要再派一員大將上前線增援。我不主動和他說話,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柳珊琢很久沒有出現了,賽瑪可死了之後她就沒有來過錦斕閣!
“珊琢呢?”
“她不是一直在後宮嗎?”
“你不要再敷衍我!”我坐在椅子上。
他皺皺眉頭,沒有言語。
“我立刻要見柳珊琢!”
他遲疑了片刻,轉身帶著侍從離開。
過了一會兒,進來兩個太醫,我認出不是給我治外傷的大夫。他們看了看我的舌、眼,號脈。沒有說什麼又走了。不一會兒,一個小太監端了一碗湯藥進來,直送到我的眼前。
“這是什麼?”
“您的藥,娘娘。”
“什麼藥?剛剛那是做什麼?太醫的呈文呢?”
小太監猶豫了一下,“是,皇上命奴才送來的……給娘娘定定心神。”
我伸手端起湯碗,放在面前聞了聞,新增的甘草難掩沖鼻的苦澀氣味。我把碗好好地放回托盤中,起身走進寢室。
柳珊琢完好地站在我面前,對我說:“娘娘瘦了。我離開娘娘是因為賽瑪可……”
“什麼?”
柳珊琢扶著我的膝蹲在我面前,“皇上追查那晚南內的火光,沒有那火光您不會執意進入那間房子。”
“對,那火把……”
“是我放的。”柳珊琢看著我的眼睛,“我也悄悄溜進了南內,在你們進去之前一小會兒的功夫。”
“你怎麼進去的?”
“我是文殊,可以進入朝陽宮任何一個地方。”
“……”
“所以我難逃嫌疑。但除此之外又沒有其它的證據。”
“這麼說他沒有認定是你放了火把。”
柳珊琢一笑,“否則您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將賽瑪可當作人質其實本不在皇上的打算之內,震旦對付宏朗不必付出道義淪喪的代價。可能開始聖上只是想利用賽瑪可對阿杜加施壓投誠。可後來總有意外出現。現在賽瑪可的死訊已經封瑣,但難保不會從非官方的渠道流傳出宮,到那時宏朗就會在道義上佔上風。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並且對方會更加肆無忌憚,面對險情也會孤注一擲,這樣拼命的打法震旦會很吃虧。”
“那為什麼賽瑪可會被置於死地?”
“或許聖上發現賽瑪可不能為用。”
“這麼說真的是……”我不情願她證實我的猜測。
“這是隻有皇上能承擔的責任。”
我深吸了一口氣,握著椅子扶手別過臉去。
“還有一個原因,”柳珊琢站起來道:“皇上對您與賽瑪可的關係有所芥蒂。”
“什麼?”
“涉及您上回為太子解圍的事。誰都清楚事情並不那麼簡單。”
“他懷疑……賽瑪可在利用我?”
柳珊琢點了一下頭,“賽瑪可弒殺雙親親族是事實。這樣一個女人,令人不得不防。”
“所以就把她殺了?”
“皇上需要保護你。”
“賽瑪可是被活活餓死的,她畢竟是一個王妃啊。”
“娘娘,你想清楚,在皇上和賽瑪可之間你更信賴誰?”
我一時不做判斷,“告訴我,”我說:“你那天為什麼會去南內。”
我的腦子很亂,對柳珊琢的話沒有一點判斷力,根本沒有心力去想它是否是個合理的解釋就接受了它。我想柳珊琢那天一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正文 第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