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提到一句天元殿什麼的。”我們走在文樞院外圍牆的陰影下。柳枝隨風搖擺,恍惚著對於陽光的視覺。
“是。可能這次土河沱使者的到來不是一次常規覲見,我想是有重要的事情。”
“土河沱?在東都的時候我見過它的使者,一頭捲曲濃密的黑髮,鬍子包裹了半個臉。它在震旦的西北,南與紇壚接壤。”
“娘娘記得沒錯。”
“這不是很明顯嗎?土河沱雖是獨立國,但是國力微弱,夾在震旦和紇壚之間。它派遣使者來的目的也會很單純。”
“的確,西北那幾個小國中土河沱是最死心塌地追隨震旦的。不過這次它的使臣在京都逗留時間的似乎長了點,聖上也異常忙碌。”
“忙一點也好,至少他沒有空來追究我出宮的事情。”
柳珊琢別有意味的笑被我看在眼裡,她也看到了我在注視她。我們不約而同地停下步子。
“娘娘,其實您那天想出去,我知道那情形下怎麼也攔不住,可這還不是我隨同您出宮的主要原因。”柳珊琢轉了個身,望著前方,“我打了個賭,那天恰好是土河沱使者覲見的日子。如果使者給聖上帶來了非同尋常的訊息,那麼您那天就算離京去了東都我想都沒有什麼大問題。所以當聽說聖上和使者去了護國寺,我反而放心了。這是件極不尋常的事情,我的預想應該沒有脫軌。”她重又看向我,“娘娘,對聖上而言,國事永遠大於後宮。而且,大概任何人都是這樣,求之不得的是最有吸引力的。”
“我也有同感。”我微微揚起嘴角,“珊琢,對於朝陽宮的熟悉,恐怕我始終要甘拜下風。因為它和我的思維方式不和拍。我想,如果要我逐漸適應它,不如,讓我來改變一下。朝陽宮在很多地方都帶著毫無意義的繁瑣,就像文樞閣。如果僅僅是為了保護國家文化經典,倒不如花心思把房子建造得更堅固一些。一座像蜂窩一樣的木質樓房,毀了它都比尋找它正確的路徑來得簡單直接。那種複雜精巧的結構好象真有點縱容人毀掉它的意思。我剛剛在樓梯間上上下下時就有這樣的念頭。”
“娘娘玩笑了。”我看到柳珊琢臉上少有的不自然,而我竟然真有點快意,聽她繼續說:“文樞閣是朝陽宮最神奇的處所。震旦的輝煌文明從文樞閣發散到天涯海角,同時它又始終是聯絡先輩和後世思想的樞紐。它是帝國文明的中心,承載著震旦的精髓!”
我笑道:“我說過,你我對這兒的關注視角不同。朝陽宮的靈魂在哪兒?文樞閣?天元殿?錦斕閣有沒有機會呢?哦,這是真正的玩笑。珊琢,我真高興——我才知道你對文樞閣如此感情篤厚。”
從表情上看,柳珊琢顯然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而我感到一種解脫般的痛快。
*
當他進來的時候,我正著衾衣端著盞果子露,背對著院門站在那棵巨大的槐樹下仰望枝椏間隙中的夜空。
“天上有星星看嗎?”他的聲音突然在我身後響起,我手一抖。還好果子露還剩小半盞,沒有潑出來。
我在轉過身之後為自己的裝扮感到有點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會來。”說完正要回房,他伸手一攔,我停下。他又背手在身後,揹著光我看不清他到底是怎樣一副表情。拂曉和一個提燈籠的侍從跑了過來。我把碗遞給拂曉,說:“下去吧,也不要燈籠。”好一會兒,他不說話,我只好說:“那邊有柱燈……有個不相干人站在身邊挺彆扭的。”
“你少有這麼心虛的時候。”
我分辨不出他的語氣所指,但這樣的話總是不怎麼入耳,“我心虛了嗎?為什麼?”我往旁邊走了兩步,“幾日不見,陛下已經換了一副面容不成?”
他悶悶地一笑,伸手過來。我一讓,做了個敷衍的笑容,“你的心情不好是真的。不過是臣妾應該感到慚愧,一直沒有學會讓陛下在每次見到臣妾時全然地心情愉快。”
“你是最容易認錯的……”
“是啊,但改起來恐怕就有點難度。”我們一起朝通道上走去,“尤其像我這樣一個性格欠佳又稍嫌保守的人,忽然間脫胎換骨真的非常困難。這是我又一個感到慚愧的地方。”
“你在和我打啞謎?”
“我是在努力迎合陛下說話的方式。”
“不,你是在拐彎抹角地數落我。”他看看沒有旁人的另一邊,繼續說:“你的病看來沒有什麼問題。雖然太醫院每日都有進言,奏貴妃動輒拒絕吃藥。其實這也沒有什麼,我知道你雖然有些任性,但還算有分寸。”
我停下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