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乎兩個字---成敗。然而於歷史的成敗中,我小心地剝落運籌帷幄的神話,小心地梳理鐵馬冰河的史詩,小心地遠離廟堂的指點江山,而尋找在江山更替中流星般劃過歷史長空的江湖氣息,尋找那載酒江湖心念蒼生的如霜劍影,尋找已經成為傳奇的江湖風雲。
二
廟堂之高,江湖之遠,這是歷史的兩個相隔千山萬水的時空。然而,遙遠未必就不可以相遇,青山隱隱,綠水迢迢,處處皆是江山,處處也是江湖。更何況,在手掌江山權柄與號令江湖草莽之間,並非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畢竟歷史處處皆有靈光一現的手筆。
江山代表了社稷,代表了王朝,代表了控御天下。江湖代表了在野,代表了草莽,代表了嘯聚山林。事實上,這是兩種背道而馳的勢力,是兩個此消彼長的磁極。不過,在斑斑駁駁的史書上,兩者還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有著相互倚重的合流。
亂紛紛春秋戰國,熬盡了謀臣的智慧,流乾了刺客的血水。我一直對春秋戰國懷有極度的敬畏,因為那是一個英雄風起雲揚的時代,那是一段膽氣開張的記憶,是一頁激情四射的傳奇。
荊軻刺秦說到底不過是一部恢宏大戲裡的驚豔插曲,並未改變了江山的主宰。而在其之前的吳越春秋時代,一個來自江湖的刺客卻以驚破歷史的劍光完成了江山易主。那一劍的風情時至今日,依然讓人驚心動魄,心馳神往。
那個來自江湖的刺客的名字已經抹上了兇戾的底色,那柄龍吟嘹亮將寒光割裂吳越春秋上空的利劍已經成為死亡和陰謀的象徵。
專諸只是個江湖的浪子,如果不是遇到了大名鼎鼎的伍子胥,他的命運和吳越春秋的演進一樣會平淡無奇。伍子胥絕對可以稱為陰謀與權術的機器,他在歷史上以彗星的光芒映照出吳越春秋頑韌與深沉的背影。
吳王僚和公子姬光之間的明爭暗鬥,誰為吳地山河之主的較量,和尋常的權力博弈並無二致,只是到伍子胥的一頭雪發瀟瀟而來,才變得極富戲劇性。伍子胥是個可以把江山放在袖子裡把玩的絕頂權力博弈高手,而且作出的選擇也極度出人意表,從楚國流亡到吳國,他的目光沒有投到吳王僚的身上,而是繞開了玉宇瓊樓避開了威風煊赫,執著地注視著作為在野黨的公子姬光。在這個時候,他也認識了事母至孝的專諸。
專諸由此而由江湖步入江山。姑蘇城屬於江山,也屬於江湖。那時姑蘇城外是否有片片晚鐘的寒山寺?是否有江楓漁火中寂寞的客船?不過,那一天姑蘇城裡有簫聲如雪,那一天姑蘇城裡有江湖的劍氣漫天。
魚腸劍,一擊成就千秋萬代名。專諸用一柄藏在魚腸之中的短劍完成了江山的易主。那一刻,蒼鷹凌空;那一刻,白虹貫日;那一刻,瞬息成為永恆。姑蘇城,在千年的劍氣裡打上了一個江湖的註腳。
江湖有刺客,這就是春秋戰國時江湖的精彩亮相。我們可以知道,那個鐵血和機謀交織成的時代,聯翩出現了專諸、要離、聶政等一干刺客。
江湖的風雨漸漸穿透了江山的風雲。於是,歷史將更加讓人心悸,鐵血成為了一個勾連古今的線索。
三
提及江湖,必然就會引出一個神采飛揚、豪情天縱的漢字。這個字在戰國集大成的法家人物韓非筆下是另一番面貌---俠以武犯禁。在韓非的觀念裡,有五種人是必須加以控制和打擊的,這就是他的五蠹說。俠之一字赫赫在列。
還記得年少的時候在村外小樹林裡讀武俠小說的經歷。如果是秋天的黃昏,必然有西風如虎,殘陽似血,孤零零的少年在暮色裡痴痴如醉。七零後的人多半有偷讀武俠小說的鬥智鬥勇的故事,之所以說鬥智鬥勇,那是因為一言難盡而又蕩氣迴腸的與老師的貓捉老鼠的遊戲。
俠客,飄逸的白衣,冷峻的面孔,如霜的長劍,似夢的煙雨,寂寞的老酒,惆悵的江湖,所有這一切成就了俠客的風一樣的豪情、水一樣的柔情和夢一樣的風情,也成就了無數少年的憧憬和遙望、沉醉和迷戀、神往和期待。
俠文化不獨是東方的千年衝動,也是西方的百代浪漫。不過東方的俠文化有濃濃的家國情結。這家國情結的一個註腳就是對於江山的關切和皈依。所以金庸的一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令少不經事的我們怦然心動後血脈奔湧、肝膽開張。
我曾經發現一個很有趣的東西方關於俠文化的對比。中國的武俠小說,無論怎樣情海波瀾感天動地,但是一經事涉家國興衰事關江山社稷也會無條件的揮劍斷情,將偉大的家國情結髮揮到赴湯蹈火捨生取義的極致。而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