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正擁著她的,是溫柔的惡魔,不斷用低沉的耳語誘惑著她,耐心地、堅決地。這種情況下,她很難說不。
“遊建平。他叫遊建平。”她說出最簡單的事實:“我跟他交往過。十年。”
“他離開了你?”
“很明顯不是嗎?”她嘀咕著:“否則哭的人就不會是我了。”
胸膛輕輕振動,他在偷笑。她氣忿地捶了他肚子一拳。
“噢!”雖然那一點點力道的打擊,很明顯不可能對他那鍛鍊有成的六塊腹肌造成任何效果,他還是很配合地發出呻吟。
她的嘴角莫名地跟著彎了起來。
“為什麼?”
“最常見的理由——他愛上了別人。他不愛我。”
“那他為什麼今天晚上會來找你?”
她嘆氣。“你就是不肯放棄,對嗎?”
“告訴我。”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可以很清楚地知道,他現在臉上,一定還是掛著同樣的微笑。
他總是在笑的,微笑、低笑、大笑;輕鬆自信的姿態,彷彿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她將自己和紀亞茹的見面扼要描述一次。“你知道,這只是很八點檔的橋段,一個壞女人好奇地去找她的情敵,想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緊張的男主角知道了,急忙跑過來告誡這個沒事找事做的壞女人,不要去欺負他純潔的女主角。只是這樣而已。”
男人低聲笑。“聽起來你變成受害者。”
“我本來就是受害者。”她扮個鬼臉。“男朋友變了心,還特地跑回來請我高抬貴手,不要傷害他無辜的女朋友。”
“聽起來很混賬。”
“他是好人。”她安靜地說:“我認識最好的人。”但是好人也會傷人,傷得更深。
“……你很愛他?”
她很愛他嗎?答案應該是肯定的。
如果不愛他,她不會和一個男人談了十年的戀愛。身邊的追求者從來沒有斷過,她連一點想要見異思遷的念頭都不曾升起。
如果不愛他,她不會在每次和朋友去PUB小酌過後,還要小心翼翼。明明是再單純也不過的聚會,她卻連一通電話都不敢打給他,深怕那個保守的男人會突然在電話那頭安靜下來,以沉默對她的行為表達抗議。
如果不愛他,她不會在分手過後半年,還跟周姐特地要了長假,一個人跑到北海道,看了一整個月的薰衣草。
如果不愛他,她不會在分手一年半以後,還會為了他的一句話心痛。
但是,昨夜她那樣的痛哭,卻不只是因為愛不愛這麼單純的理由。
那是一種失落,連她自己都還不明白的失落與空洞感。
她不想談這個問題。
“昆裡島好玩嗎?”她改變話題。
“遊客太多了,簡直和在臺灣沒什麼差別。一個轉身就可能碰上認識的人。”他笑。“沒辦法,這幾年流行的,就是這幾個地方。”
“我沒去過昆裡島。”她遺憾地說。這兩年,為了繳這間小公寓的房貸,她只出外過一次。
“下次我帶你去。”他這樣承諾。
那要有下一次才成。她提醒自己。他們的關係,太脆弱了。
所以,她沒有回答。
“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進來你的公寓。”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他放下關於未來的話題,笑著開口逗她:“想不到這麼幹淨,我以為你在裡面藏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才一直不肯讓我進來。”
她微笑。“我不知道你在意這種事。”
“我在意得很。”他低聲呢喃,醇厚的聲音宛如醉人美酒,彷彿他是真心這樣說:“你不知道我有多在意。”
她閉上眼睛,不再聽他的甜言蜜語。再聽下去,她怕自己會溺死。
“把傻蛋借給我幾天好不好?我需要它。”
男人的手溫柔地撫過她的頭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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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寧可要傻蛋,不要他?他搖頭苦笑。原來自己做人這麼失敗嗎?
昨夜的見面,她突然崩潰的慟哭,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沒有想過,那個機伶利落的傅千樹會為了一個男人掉下那麼多眼淚,哭到最後,他幾乎要擔心她隨時可能會休克昏厥過去。
最重要的是,那個男人竟然不是他。這一點,讓他非常非常不是滋味。
他以為身為一位時尚雜誌的編輯、聰明過人的她,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