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諸位客官了,客官可曾用過晚飯?我們廚房熄火封灶了,只有冷饅頭、鹹菜和一些醬肉。”
章松看著這些被淋成落湯雞的武士隨從,說道:“我們都買下了,吃不完明天帶到船上去——你先送我母親和妹妹進房間休息,她們都累了。”
店小二一一照辦,沈今竹暗自思忖,章家母女肯定是要入住唯一的一間上房的,心中便打定了主意。店小二提了一壺熱水殷勤的送章家母女進了房間,等著母女倆在浴房擦身換了乾燥的衣服出來,就看見沈今竹坐在房中的竹凳上靜靜的看著她們。
章秀驚訝說道:“你怎麼也在這裡?”
沈今竹暗想今日我們的人多,可不像上次在你家清風閣獨木難支的時候了,於是反問道:“我也要問你們呢,怎麼半夜突然出現在這裡?上次不是已經說定了嗎,以後我們章沈兩家形同陌路,各不相干的,怎麼我們才出金陵,你們就跟上來?”
章母說道:“沈小姐莫要誤會,這次真的只是湊巧……”
原來自從清風閣一事後,章家擔心再橫生枝節,乾脆將所有標記豐臣家族的三葉葵圖案的東西全部清理出來燒掉,並決定舉家出去遊歷一段時間,再悄悄潛入金陵看是否還有其他人盯著他們,其實也並不單是防著被大明的人看出端倪來,他們更擔心被日本國人瞧出了真實身份,報給德川大將軍知曉,兄妹倆估計性命不保。
章家要出遊,竹千代在金陵國子監已經呆了兩年,也想出去看看大明江山,舅甥們結伴而行,客船下午才出發,本來應該在鎮江府就停船進港的,豈料僱的船家貪快,披星戴月的趕路,夜航途中突然遭遇了狂風暴雨,船家趕緊就近靠到了蘇州港停泊,眾人在榻房投店休息。
聽章母如此解釋,沈今竹稍微放心了,轉身離開,走了一步,又回首問道:“你們打算去那裡?”
章秀說道:“舅舅和哥哥都想去杭州錢塘江觀潮去,聽說九月之前的潮水都很壯觀。”
沈今竹暗道:這豈不是又要碰到一起了?但也沒法阻止,江南之地,八月觀潮已經成了慣例,每到這個季節,錢塘江塘口海寧鹽官觀潮地點都是擠滿的人,連夜晚都有不少人專門去聽夜潮。
就這樣,章家母子和竹千代也加入了錢塘江豪華觀潮團。原本徐柏是計劃在蘇州府帶著吳敏吳訥玩兩天再去杭州的,因曹銓要徐柏的官船在後方打掩護,徐柏便改變了計劃,一路命官船不緊不慢的遠遠跟著慶豐帝喬裝的商船。
從蘇州到杭州需要經過好幾道的鈔關,每過一個鈔關,就有收稅的小吏上來檢查貨物抽一次稅,沈今竹在蘇州港購買的各色紙張價值兩百多兩,每次在鈔關交稅抽來抽去,幾乎是全憑收稅的人品和心情,少則八兩銀子,多則十幾兩,抽得沈今竹的腰包越來越癟,心疼不已,暗歎做生意不容易啊,這稅錢按照錢坤的叮囑,都計入了賬本算是成本,眼瞅著單是稅銀就交了近四十兩了!
沈今竹好後悔啊,那天晚上應該在紙張搬到徐柏的船上裝著,徐柏的是大官船,而且打著魏國公徐家的旗幟,根本就不要交稅。
船過了太湖時,居然又被此處的稅官叫停了,慶豐帝看著輿圖,不禁破口大罵:“混賬!此處根本就沒有鈔關!是誰那麼大膽子,敢在太湖私設鈔關?”
曹銓趕緊命人出去打聽,探子很快來報,說是漕運總督梁天。漕運主要是透過河道、海運將天下的公糧運到軍隊宮廷等地方,是國家的基石,就像輸血一樣將糧食分配到各地,一般由高階武官擔任。
慶豐帝看見稅官趾高氣揚的上了船,還明目張膽的索賄,頓時氣炸了,“這稅銀入不了國庫,也入不了朕的私庫,全都餵給梁天這個混賬了!虧得懷安在我前面幾次舉薦他,居然也是國之蛀蟲,該死該死!”
司禮監掌印太監懷安是宮裡最得慶豐帝寵信和信任的人,梁天給了懷安鉅額的賄賂,得到懷安的舉薦,加上在內閣一番活動遊說,終於得到了漕運總督這個肥差,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送出去的賄賂加倍撈回來,還有什麼比私設鈔關來錢更快的呢?
慶豐帝不能忍這種別人打著他的名義吃肉,卻要他承擔罵名,連一口湯堂都不分給他的行為,當即就擬旨,將梁天撤職查辦,叫由刑部和都察院審理。漕運總督關係國家命脈,不能虛偽以待,派誰臨危受命呢?慶豐帝想了想,問曹銓有沒有靠譜的舉薦人選。
曹銓此人,除了給人戴綠帽之外,本質上算是個正直的人,他說道:“依微臣看來,漕運總督之位,還是交給平江伯一脈的人吧,平江伯陳瑄就是第一任漕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