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機緣巧合,卻也是因他確實有過人之處足以力壓群雄。
有他在,許多人即便有心也不敢貿然妄動。
而趙絮到底年輕,如今在各方面的根基與影響力都還不足以與她父皇相提並論,若武德帝此時就將權力下放到她手上,甚至立刻將大位相讓,難保不會出驚天打亂。
昨日被武德帝召進內城的,大都是如今朝廷的肱骨柱石,看事情自然更著眼於大局。
皇后之罪不可恕,但這個國家的將來卻又是不可不思量的。
眼下最合適的處置之法,顯然是暫將皇后隱秘羈押於內城,對外引而不發,待趙絮在儲君之位上徹底穩固服眾後,武德帝宣佈退位於她時,再將皇后的罪行與皇帝陛下的連帶之責昭告天下。
可趙絮穩固儲君之位需要花多長時間,誰也不能保證。在這段未知的時間裡,會不會突然生出什麼變數,更沒人能預料。
所以大家在“保儲君”與“立刻懲處皇后”之間猶豫躊躇,到昨日下午出內城時都沒有達成一致定論。
“徵哥。”
“嗯?”
“這件事,你站哪一邊?”
“先保儲君,”賀徵抿了抿唇,道出了自己的考量,“打了這麼多年,無論是殉國的英靈,還是活下來的我們,為的無非是一個更好的明天。”
作惡者應當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可當懲處罪惡與大局相悖時,不得不兩害相權取其輕。
沐青霜看了他一眼:“那,我爹怎麼說?”
“沐伯父沒有在當時言明立場,但聽他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也是願暫忍一時委屈,先保儲君。”
“待將來真相大白於天下,”沐青霜眼眶微紅,唇角卻彎彎揚起,眼中滿是驕傲,“‘沐武岱’其名,當名載史冊。”
因她是個小姑娘,雖與父親的關係足夠親近,但卻甚少有深入談心的時候。他總是縱著她、慣著她,卻似乎從來不懂該如何與她暢談心中事。
直到去年冬日出事後,她才慢慢撥開迷霧,一點點真正看清自己的父親胸中那廣闊縱橫的天地。
他曾是獨霸一方的豪強,可他有超出她想象的胸襟與志向。
沐青霜終於想起,她的老父親,也曾是少年。
到如今人到中年,依舊熱血未涼。
沐青霜緊緊回握了賀徵的手,輕聲笑道:“好。”
已是卯時,天邊緋紅霞光如水,有日色隱隱。淡緋的瑰色天幕與遠山青嵐一併倒映在湖面上,盈盈蕩著活水清波,絢爛美好。
沐青霜這才瞧清,眼前的灃南湖是在一處壩上。
堤壩之下,初秋的田野間阡陌相交,有房舍屋宅錯於熹微晨光裡,隱有炊煙裊裊如霧。
“之前請你看過了月亮,”賀徵抬手指了指天邊,“現下我再請你看看太陽。”
沐青霜笑著偎在他身側,不是很認真地啐道:“說得像太陽月亮都是你家的一樣,還請我……”
話還沒說完,耀眼紅日驀地自遠山之巔躍起,如火球破水而出,萬丈光芒霎時噴薄,充盈了整個天地。
枝頭夜露將天幕染成水碧之色,四下裡有許多高大樹木在晨風中枝葉輕搖。這季節已漸入秋,許多樹葉正是由綠轉黃的時候,黃綠交融成秋香之色。
中原的破曉晨光,與利州是同樣的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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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攜手並肩沿著小徑往回走時,不期然遇見一位十二三歲的紅衫少年。
那少年站在小徑中愣了愣,旋即笑咧了嘴:“我還以為我娘唬我的,原來真是大將軍回來了。”
說話間,他自以為不露痕跡地好奇打量沐青霜好幾回。
“賀淵,”賀徵板了臉,不太高興了,“我念你是好奇堂嫂的模樣,才忍著沒吭聲讓你看兩眼的。你若再多看,我可要揍人了。”
這話給沐青霜鬧了個大紅臉,忍不住偷偷伸手捏了他的腰際。
名喚賀淵的少年哈哈大笑著轉身就跑:“莫醋莫醋,我只是個孩子啊!”
沐青霜若有所思地望著少年大笑奔逃的背影,忽地笑了。
有一個困擾她多年的謎題,好像解開了。
她似乎明白了當年在利城的善堂破廟,病到兩眼混沌的賀徵為何會正正好抓住她的裙襬,而不是向別的人發出求助的訊號。
原來,她與他之間的淵源與羈絆,遠比她從前以為的更早、更深。
原來,在她不知不覺時,許多事早已被老天安排得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