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只不過各在其位,各有各的利益盤算,便不肯輕易去談那些淺白至極的公平道義,凡事多揀對自己更有利的一面去與人博弈,力求置換出一個能最大限度保障自身陣營利益的局面罷了。
在趙絮籌謀中,沐青霜、林秋霞、慕映璉、段微生四人對國子學武學講堂來說是環環相扣的基石,不管他們中的哪個突然被踢出局,對趙絮的謀劃都會造成同樣的影響,白書衍想要在這件事上扯趙絮後腿,按常理來說該選出身貧寒的林秋霞來拿捏,才更容易徹底掌控局面。
可林秋霞畢竟是在江陽關大捷中立過功的將領,即便如今已不在軍籍,但昭昭功業戰史有載,她因此戰斷了一臂也是有目共睹,若她當真鬧起來,不必驚動聖駕,民眾的口水就能將白書衍淹死。
而慕映璉背後是執金吾慕隨,段微生背後是大學士段庚壬,這兩人分量不輕,在儲位之事上態度又頗為中立,白書衍自然不敢輕易動這兩人。
他無非就是仗著武德帝一直在致力於鉗制並削減從前的各地豪強勢力,再加上沐武岱的案子餘波猶在,料想沐家會怕引發武德帝對沐家的猜忌,而不讓沐青霜大肆張揚從前功績,這才挑中沐青霜的。
可當沐青霜以坦蕩無畏的銳氣,倏然破開所有顧左右而言他的可能,將那些誰都明白,卻故意避而不談的東西攤開在眾目睽睽之下時,一切老謀深算的伎倆都再施展不開了。
有些時候,花俏技巧往往就是容易敗於大開大合的直指核心。
這一場口水仗,沐青霜可算是亂拳打死了老師傅。
捂著鼻子的白書衍無話可說,其他人也盡皆默然,全都無聲望著武德帝,等待他做出最終的裁度。
武德帝看了看狼狽的白書衍,扭頭對身旁的近侍吩咐了什麼,那近侍躬身退下。
未幾,近侍去而復返,帶來一名太醫官替白書衍探看傷處。
吏部尚書肖棟謹慎估量了武德帝的神色後,終於打破了沉默,對沐青霜道:“你這姑娘,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今日陛下召我等與你一道來御前對答,原就是要給你自陳的機會。你若覺白司業所言有誤,好好說便是,怎的竟魯莽到在陛下面前動起手來?”
肖棟年歲與白書衍相當,卻沒有白書衍那種外顯的傲慢之氣,明明是指責的話,在他說來卻是徐緩慈藹,乍聽之下就是沉穩長者對莽撞小兒的提點教誨,大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喟嘆。
可他這話不能細想。
細品他這言下之意,根本就是綿裡藏針地提醒在場所有人:就算沐青霜所有的話都站得住腳,但她在御前毆打官員的出格行為藐視了天威。
哪知這還不算完,肖棟做搖頭苦笑狀,接著又道:“不過想想也是,沐家在利州樹大根深,又一家獨大數百年,養出的姑娘自也不慣對誰低頭服軟。”
這話是對著沐青霜在說,卻是不著痕跡衝著武德帝最大的心病去了。
前朝亡於各地勢力裂土為政,武德帝開朝以來的頭等大事就是鉗制各地勢力,並防備著他們死灰復燃。肖棟這麼說,就是在提醒武德帝:哪怕沐家已交出軍政大權,那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您瞧瞧,就這家一個小姑娘都如此囂張,底氣十足呢。
古往今來有太多的前車之鑑都在說,擅於領兵的武將大多都是心口刻個勇字,一根腸子通到底,不太懂得去揣摩聖意、估量人心。
而沐青霜的經歷又極其單純,完成學業後便領自家府兵久在山中,從不涉政事,也未沾手過權術風雲,於這些朝堂暗湧之事上完全是白紙一張,只怕根本就聽不出肖棟這話裡的陷阱。
若沐青霜接著先前旗開得勝的氣焰再與肖棟鬧起來,那就真真進了人家的套。
趙絮心中一緊,忍不住清清嗓子,為沐青霜捏了把汗。就連成王趙昂與國子學祭酒郭攀都忍不住看向沐青霜。
倒是賀徵,抿緊微微上翹的薄唇,事不關己一般抬眼望著頂上的金漆雕梁。
敬慧儀與紀君正更是雙雙握拳抵唇,低頭忍笑。
當年赫山講武堂戊班二十一人是公認的“一幫混賬小紈絝”,捅的簍子多了去了,卻從來沒有惹出過怎麼真正的亂子,也不想想這是為什麼?
就因為一個個都是七巧玲瓏心,懂眼色識進退,凡鬧事必有後手,永遠只到翻船的邊沿就收勢,絕不會鬧出自己收不了場的爛攤子。
對這班人來說,鬧事鬧到自己都收不了場、下不來臺,那就叫不會鬧事。
沐青霜心中翻著白眼“呿”了一聲,偏